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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周刊年度第20期封面报道:少年广州说(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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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teorobs 发表于 2011-6-4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天津–天津 电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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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26 14:20:00 来源:南都周刊

在广州,出现了一批敢于“说”,敢于表达的少年。他们关注的话题,已超越了读书和就业,而是对城市的公共事务直接发表意见。


他们的方式简单而直接,快乐而有创意。不但鼓舞了更多同龄人,也促使城市的管理者们更新观念,学习新的价值,重建简易、有效、节约的管理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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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周刊201120期封面



站出来,大声说


 
 主笔_许十文
 
 整个五月,有两个中国少年的符号,屡屡被各大媒体抛出。网站也不约而同地发起投票,提出类似的问题——“五道杠”与“举牌男”,谁能扛起中国社会的未来?
 
 答案由人选择,问题历久弥新。早在1900年,当时27岁的粤人梁启超,就已写下了名作《少年中国说》,发出震聩人心的呐喊:培养什么样的青少年,就是培养什么样的中国未来。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句句铿锵,言犹在耳。但中国少年今何在?在作业堆里不问世事,还是只拥抱着流行偶像的画报,沉沉睡去?
 
 如今,在广州,出现了一批敢于“说”、敢于表达的少年。他们关心的东西包罗万象,超越了教科书和漫画,涵盖了城市文化、个人权利、公益环保和公共事务等各个方面。
 
 与其他城市少年不同的是,广州少年不但敢于“说”,而且善于通过独特有效的公民行动,去推动少年之梦的实现。在这个意义上,广州少年不但属于广州,还属于所有中国的城市。或者说,中国的城市们期待着如斯的少年一代。
 
 回溯历史,“站出来,大声说”成为广州青少年的潮流,也就发生在最近三年。“闪唱组”、“拜客”、“旧城保护小组”、“乙肝男”、“鲨鱼妹”、“举牌哥”等未进入社会,却已向社会开口呐喊的少年,与“口罩男”、“光头哥”、“巴索风云”等成年前辈一起,悉数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公民明星。
 
 因为爱,所以说
 
 5月初,广州十六中高一学生陈逸华举牌反对地铁翻修工程方案,最终迫使广州市地铁公司顺应民意时,全国媒体蜂拥而至。广州少年,又再出尽风头。
 
 “举牌男”的行动,又是一次广州少年成功影响公共政策的故事。远在浙江的一家日报评论指出,“这不仅改变了不少人印象中的高中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刻板形象,更让那些在公共利益事件面前不敢说、懒得说甚至习惯于附和的大人感到汗颜。”
 
 其实,在广州,少年们的诉求空间,与“大人”们编织的空间息息相关。很多评论已经指出,香港电视的长期熏染,开放、民主的议政传统的积淀,相对尊重民意的政 府作风以及积极创造议论空间的本地媒体,都为广州建立公民社会积累了土壤,就在这土壤上,广州的公民少年层出不穷。
 
 相比起年长的积极公民,少年们的大声表达和公民行动,其动机和动力,更接近于他们内心天然的、真实的情感。和他们的父母朋辈一样,广州的少年们对生活有着诸多追求。他们会满街寻觅美食,痴迷日本漫画,讨论少年间的情事。他们大多还处在辨识世界的“本能阶段”,也就是单凭一己良知与冲动,直议关心之事,鲜有小小年纪就“关怀天下”的成人心。
 
 在各种以本能为出发点的情愫里,爱城市、爱广州,成为了广州少年参与公民事务共同的动力。
 
 少年们投身“捍卫广州”的行动,最早可以追溯到2008年的春天。当时广州政 府计划拆除有300年历史的天字码头,超过万名青少年在“羊城网”等新兴都市网站签名反对,之后,广州政 府顺应民情,及时收回拆除计划。
 
 也就是那次开始,类似关于本土文化保卫的公民活动,在广州此起彼伏,去年的粤语保卫运动,就是这一系列活动的高潮。
 
 文化悲情催生公民动力
 
 广州少年酷爱广州的心态,植根于广州少年的成长环境。从群体来说,他们大多过着这样的生活:穿着休闲干净,爱饮食好旅游,热爱传统,对广府文化有着天然、深厚的认同感。另外,省港澳文化的相对独特性,使有异于正统内地文化的繁体字和粤语,也成为了少年们的心头所爱。
 
 但是,近年广州旧城区的大拆大建,使本地人尤其是青少年逐渐累积起对本地文化消失的焦虑和悲情,“迫使”他们主动“发声”,就像香港、台北少年们曾做过的那样。
 
 这也使广州出现了如同名嘴陈扬所说的城市新一代——包含文化自觉和自主意识的城市新一代。另外,关于个人权利、公益环保等领域的公民活动,在广州更多见于年长的积极公民,或者有相当组织形态的少年公民组织。
 
 对传统广州消失的焦虑,令来自不同背景的广州本土少年聚集在本土保卫的第一线。广州十六中著名的“举牌哥”,其问政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守护广州地铁的传统色彩。幸运的是,在公众猛烈抨击工程费用的集体掩护之下,他的梦想成真。
 
 类似的少年情怀,在南京、上海等内地城市也是似曾相识。这些城市少年之间都有着共同的感情纽带,就是热爱他们的城市。在广州,各式各样的文化保育活动,乃至大多数少年公民行动,都可以用“撑广州”,“我爱广州”来概括,在这样的共同诉求之下,他们互相支持,展开创意竞争,形式多样,包括以摄影、涂鸦、表演、记录、本土网站、粤语学习……在具体的行动中,80后把这种爱城市的集体意识传递到90后身上,而本土少年又会将这种意识潜移默化传递给新广州人。
 
 当然,广州少年们的本土文化情结,并不意味着绝对保守。“鲨鱼妹”的出现就是一个活生生例子。作为土生土长的广州女孩,她从海外的环保团体得到启发,立志反对广东人以吃鱼翅为荣的陋习,尤为可贵的是,她的出发点来自对动物的怜悯之情,这是源自最朴素的人性。
 
 升级路漫漫
 
 不难发现,无论是举牌上街的初哥初妹,还是积累了多年问政经验的少年公民,他们都学着充分利用广州的公民土壤。有的做法只是拍脑袋得出来,有的则是向前辈学习。譬如,他们都有一个共识,就是与媒体密切“配合”,有的以微博传播获得记者们的注意,熟练者则直接向媒体报料。
 
 在广州,有过公民行动的广州少年,尤其大学生,或者业余时间较多的年轻人,他们有更多条件向更成熟的公民行动进发。省港互通的纳税人意识、财政意识会被这些少年尝试运用——重大公共建设项目,往往面临着公民代表和人大代表们的“联合”关注,关注点都是“钱从哪来,钱怎么用?”——在讲究实际的广州人当中,这样的话题很容易引起民众的议论。
 
 除了“抄袭”前辈的方法,为了获得空间和影响,广州的少年公民们还会动用很多创造性的手段。“拇指妹”发动的“大拇指赞城建委”,“旧城关注组”的短时间闪唱,乃至举牌哥选择独自上街,都充分考虑了相关部门和政策的承受程度和传播力。
 
 地方政 府的相对开明给广州少年们制造了更多活动空间。一个有趣的例子是学生“乙肝男”雷闯在广州的经历。他在广州给劳保部门送鸭梨,结果发现对方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足,完全出乎意料:“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之中,情节发展太过于完美。后来才知道,有个前新闻发言人在旁边做指导,我推测,去之前的一天我发了条微博,声明要去送10斤鸭梨,他们有所准备。”
 
 广州对鸭梨的“欣然笑纳”,与深圳方面“关门叫保安”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在粤语保卫、地铁翻修等大众关注的问题上,广州的政协和地铁等官方背景机构,大多也保持了克制和互动的姿态。一些政 府力推的民生工程,譬如绿道等,政 府还主动召约“拜客”等少年公民,听取民意,接受年轻人的监督。
 
 不过,也有评论指出,“最近一年多来,广州政务系统在公共事务上的取态都有所消极,比如广州垃圾焚烧厂选址争议、海心沙公园收费,以及目下的对地铁整修的质疑。官员在对待市民参政方面,不似从前那般积极主动。”
 
 现在,对于这些少年公民来说,他们总会面临着共同的压力。有时这些压力来自于他们的本业,譬如高一学生“举牌哥”和“鲨鱼妹”就要专注于繁杂的学业;生活和工作压力,也会使相当一部分本来积极投身社会活动的大学生,在进入社会后“销声匿迹”。那些希望继续公民事务之路的少年,也会生出担忧,他们将如何建立职业化的公民组织,为后者的柴米油盐和合法资格而努力。
 
 无论如何,广州少年,作为都市公民社会的先锋符号,以及“官民共治”理想的先行者,他们对成人中国的冲击,已远远超出了广州。
生活精彩在于想象力丰富和善于调整心态。幸福来自于深切感触、简单享受、自由思考以及被需要    ——地球历公元2006年2月10日上午11:55分。by  meteoro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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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meteorobs 发表于 2011-6-4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天津–天津 电信

少年“举牌男”的烦恼

2011年06月03日14:53  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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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逸华就读的广州市第十六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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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4日,广州地铁一号线的杨箕村站内,进行中的翻新工程现场。

陈逸华 16岁, 广州十六中高一学生,举牌反对广州地铁的翻新工程,并得”举牌男”之称。

  5月5日傍晚,放学时间,广州16中校门口,学生鱼贯而出。

  这是一座处在越秀区繁华闹市的中学,校园周边有拥挤的医院、时髦的夜店、喧闹的商业街,校门往左是地铁站,往右也是地铁站。

  “举牌男”陈逸华正是就读于这里。他随着放学的同学走出校门,16岁的他显得如此显眼:不但长得比其他男孩高大,而且,他没有穿校服。

  他的装备也非常引人注目:一手提着文件夹,一手提着由两支家用丫杈和一张厚纸组成的告示牌。出了校门后,拐左,向离学校最近的地铁烈士陵园站走去。

  他已经压抑很久了。他的烦恼很多,有属于16岁少年的烦恼,譬如成长、学习;有作为广州人的烦恼,譬如对老街区被拆工程的反对。其中,广州地铁一号线16个车站的“统一化”翻新,成了他最近最大的烦扰。他强烈反对翻新工程要用统一的灰色代替原来的一站一色。

  往前推一天,是“五四”青年节;再往前一天,也就是5月3日,这个广州少年做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走上街头,举起纸牌,表达意见。两天后,他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

  他试图通过自己的公开呼吁,影响广州地铁的翻新工程。结果,仅仅一个星期后,广州地铁公司公开宣布放弃地铁一号线的原改造方案。他真的做到了。

  “慢热,乱来,怀旧派”

  “街边太多人与车,繁华闹市人醉夜。害怕下班等很久,怀念很久也不够。”

  这句用粤语唱诵才显平仄与押韵的歌词,注释着一张地铁列车夜行的照片,成为了陈逸华微博的第一个帖。他还用繁体打了五个字:“愛你還愛你”。

  陈逸华的微博标签是“慢热,乱来,怀旧派”。他的怀旧情结,和其他土生土长的广州90后别无二致。譬如,早前流传中山六路的骑楼会被拆掉,他就跑去拍照,在网上发帖反对,直到government表示“一定不会拆”。

  不过类似的烦忧总是源源不断。他很快知道,广州的另一条骑楼街又要拆迁,不由得再担心起来。“恩宁路被拆我真是很痛心,知道中山六路骑楼不拆我很开心。我觉得有些东西需要保留。”

  挚爱的地铁更让他揪心。去年广州地铁一号线开始搞“统一化”翻新,新年刚过,杨箕站站厅墙面,一夜间就被拆了大半。陈逸华赶紧跑去拍照片,捡拾废弃的瓷砖和墙片。

  4月初,陈逸华的心情跌到了新的谷底。在一次去唱卡拉OK的路上,他看见,这个地铁站厅的蓝色天花板已经换成了“统一化”的灰。蓝色是这个少年最喜欢的颜色,他的手表是蓝色的,他最爱的体育西地铁站,曾经也全是蓝色的。

  陈逸华想阻止这种事情继续发生。4月里的几个周末,他到地铁一号线的各站去留影,考察,还和工作人员讨论,不时埋怨上几句。当坐上地铁四号线,看着站台不同的颜色变换,他的心情会稍微好一点点。

  广州地铁公司有一个针对乘客的服务总台。忧心忡忡的陈逸华跑到那里,对工作人员说,他反对“统一化”翻新,他反对破坏一号线原有的一站一色。不过,虽然每次工作人员都会记录下他的意见,但从此便再无回音。

  到4月底,陈逸华几乎绝望了,“(地铁)总台挂你电话,站台(工作人员)讨厌你,你认识的人就讽刺你。你就是一个傻瓜,随便它全线统一变成医院风格吧,根本没有人在乎……根本没有半点希望,0.0000000000000000000001都没有。”

  他真的去做了

  很快,4月便过去了,5月到来。事情没有起色,仍然是音讯全无,但陈逸华没有放弃。

  他不是轻易放弃自己想法的人。同学们说,陈逸华为人洒脱,常守己见,尽管他的想法有时与周围格格不入,譬如,他会抨击老师“求业绩”是一种错误,或者质疑学校,为什么把成绩好和成绩坏的学生分班施教。

  陈逸华开始试着在网上发动其他人支持他的想法。他贴出一篇大文章,从财政、文化等各方面抨击“统一化”翻新,然后提出了那个后来广为人知的、简洁的诉求:“地铁一号线特色将被抹,站站统一或致识辨难。请支持联名反对‘统一化’翻新行动。”

  他甚至开始印传单,呼吁乘客签名支持他。“无论结果怎样,我都照样做下去。肯定有人会不认同我,觉得我无聊。但我要继续争取。”

  他真的去做了。

  5月3日,重要的一天。这个少年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街头行动。他去农讲所地铁站派传单,征集乘客的支持、签名,但他觉得效果不是太好——任他再努力,一个人,一张嘴,两只手,影响的人数远远不够。

  同时阻力也出现了。巡街警察检查他的传单,还问他为什么那么叛逆,这也让他觉得很烦。“难道我想改变不合理的事情就叫叛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莫非就是你口中所讲的良好市民?”

  陈逸华觉得可以更给力一些。他去超级市场买了两支丫杈,撑起了一张大白纸,把诉求写在上面。这标语的字体、颜色和语气,都散发着时髦的港味,连标点符号也是如此。第二天,5月4日,这个穿着校服的高一学生“转战”东山口地铁站,他高举纸牌的身姿被路人拍成照片传上网,便在微博上引发了海量的转发。

  陈逸华被贴上了“举牌男”这个标签,所有的校友都认识了他。高一年级级长开玩笑地说要给他一个“六道杠”,另一个和蔼可亲的物理老师找他谈了很久,要他注意安全,“这是一个有思想又充满理想的孩子。”同级女生们纷纷说陈逸华很赞,“不认识他,但觉得他好勇敢。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新闻主角

  5月5日,当年轻的“举牌男”走出校门口,媒体已经聚集在十六中门口。

  与前两天不一样,陈逸华换了一件印着“Canton(广州的旧称)”的上衣。电视台和报纸的记者跟着他,一路走到离学校最近的烈士陵园地铁站站口,记录他的行动。

  又有治安人员过来,意欲阻止他,但最终没有动手。“现在广州创文,别搞这么多事啊”,一位治安人员叮嘱着,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陈逸华的妈妈则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儿子举牌,宣讲,发传单,一言不发。

  “我儿子太有主见了,我反对他这么张扬,这么高调地做这个事情。不过我反对无效。现在我担心他的安全,会不会被收牌,被报复。”她站了一个多小时,看着儿子,这样对记者说。

  陈逸华专注地做着他想做的事情。遇到说粤语的行人,他就用粤语宣讲,遇到说普通话的,他就改成普通话。南都记者拍摄的一张正面举牌照,使他的知名度达到了一个新高峰。在微博和论坛上,他招牌式的、微鼓上唇的坚毅神情传遍了这个城市。

  不过,这位新闻主角像很多公众人物一样表示,希望人们谈论他的观点,而不是他自身。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这让他觉得不再孤单。

  “帮我签名的通常都是年轻的广州人,上了年纪的阿姨也有。阿姨的角度是(统一化翻新取代原来的一站一色)‘浪费钱’,年轻人的角度是‘很可惜,同时浪费钱’。我心里特别感激,有种被认可的感觉。大家都是广州人,好像心是连在一起的,有种情感上的共鸣。”

  这跟地铁公司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记者们开始关心这项翻新工程的原因,并呼吁地铁公布更多数据,地铁公司却对追问的媒体给出了各种理由,譬如买不到原有一站一色的装饰材料(后来这个理由被记者们以实际调查所批驳)。

  陈逸华也关注着事态的进程。这天傍晚,在看完本地的电视新闻以后,他的物理老师还特意给他传递关于地铁新闻的内容。深夜,他发微博,说自己对地铁方面的回复“强烈不满”。

  不过,地铁公司还是没有找他。5月7日,陈逸华又到了地铁的服务总台,“循例”把自己的意见交给了服务人员,然后等待答复。那天,他还特意去了体育西地铁站走走,看看。

  他还是不死心。

  地铁的大人们

  5月8日,母亲节。陈逸华终于被广州地铁总公司约见,就其关心的问题逐一回复。

  那是下午4点多,他被带到了东山口地铁站,一个站台控制室的地下办公室。在那里,他可以听到地铁列车在头顶驶过的响声。

  有六个大人在等着他。陈逸华坐在长桌的一侧,另一侧是地铁公司的代表,包括管宣传的,管工程的。姓杨的工程部女经理,逐一地向这个少年讲述地铁公司的观点,陈逸华就坐在那里听,摸摸手表,扶一扶水瓶,时不时试图插入自己的想法。

  大人们叫他“阿华”,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不过他们的对话并不那么对等。大人们举出了大量的技术数据、安全记录,说一号线站点的很多墙面、天花都有剥落的危险,所以必须统一更换便宜而且安全性高的材料。

  但阿华更关心的是颜色。每次这个少年提到颜色、风格,大人们就会告诉他,地铁公司考虑第一位的是安全问题,“而不是你关心的风格”。他们反复强调,因为要安全,所以要统一翻新。

  陈逸华急了。他急起来的时候,会用粤语来表达,甚至敲打着桌面,试图让对方明白他的意思。当他发现无法说服对方时,他的声调软了下来。他提出,还是希望地铁翻修时能保留多点原来的颜色。于是这些大人一起笑了起来。

  “阿华,好吧,我们翻新时,尽量保持它原来的风格,OK?”女经理提高声调,作出了一个结论式的表态。陈逸华陷入了沉默。

  约见过后已经是黄昏六点了。这个少年又有了新的烦恼。他去敲了一些东山口地铁站的墙砖,听听里面空鼓的声音,以证实地铁公司所说的安全隐患。他后来回忆,曾以为自己可以驳倒地铁公司。

  “谈的时候他们对我不断地笑,表现出很关心我的样子。但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说什么,他们总是找理由来反驳。我都蒙了,无言以对。”

  陈逸华失眠了。他苦恼于如何去批驳地铁公司的大人们。这个理科学得比文科差的高一学生,写下了各种既能更换安全材料,又能保留原有装修颜色风格的技术方案,弄了整整一夜。

  城市主人

  当少年陈逸华遇到技术困境时,资深的技术人们站了出来,把地铁翻新的问题指向了大众最关注的核心:浪费。

  5月9日,广州地铁原副总工程师对媒体说,一号线统一化的大规模翻新违背了“少花钱多办事”的原则,完全“没有必要”。原一号线装修组长也发话,“哪块墙出问题就补哪里,有必要全部拆掉吗?”

  戏剧性的转变发生了。5月10日,在媒体的持续围观下,广州地铁终于表态:不再坚持原改造方案,不再对全部材料和设施都翻修,仅对存在安全隐患的部分进行改造。“同时,对目前仍未开始改造的车站,未来动工前广州地铁公司将征求社会意见。”

  “地铁公司真的这么说吗?”陈逸华向南都记者确认这个消息。当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在电话里的声音终于兴奋了起来。“希望地铁能做到!”

  学生哥举牌,然后地铁让步,这个故事在网络上炸开了锅。有微博谣传十六中要处分陈逸华,引来了师生们一片反击。高二某班写了一份签名书,集体“撑”师弟阿华;曾开玩笑要给陈逸华“六道杠”的高一年级级长声明:“请相信我们愿意为每一位独立思考的学生最大的发展空间和机会。”

  这位级长的微博标签是“以自由,予力量,得真理”。甚至有同学建议,直接把这句话打印在地铁站的灯箱广告上——十六中在广州地铁里有招生的广告。

  “实际上我真没有受到任何压力。在这样的学校是一种幸运。”陈逸华说。

  他现在最新的烦恼,是每天面对多个媒体的采访要求。就在上周,一家国家级媒体还试图通过上级关系去采访他,结果被十六中的老师挡之门外。

  现在人们有更多理由去赞美他。广州市人大代表曾德雄特别指出,陈逸华身上体现出的公民意识让人敬佩。广州名嘴陈扬说,“他身上散发着城市主人的气质,这是富有现代意识的时代精神,弥足珍贵”。

  看起来,陈逸华的心情好多了。5月中旬,他连续拍了很多广州地铁的图片,有站牌的字,有即将被拆卸的老式摇杆,有铁道的轨迹,他还玩起了看颜色猜站点的游戏。在展示这些图片的时候,他写上了很多话,其中一句是,“今天祇要相信愛”。他还写下了“廣州”两个字,后面跟着一个绽开了笑脸的太阳。

  至少在此时,他不需要为心爱的地铁一号线而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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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meteorobs 发表于 2011-6-4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天津–天津 电信

“鲨鱼妹”,十五岁

本帖最后由 meteorobs 于 2011-6-4 10:37 编辑

2011年06月03日14:53  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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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更高尚的诉求,仅仅因为觉得鲨鱼很可怜。高一女生邓茜元走上街头,呼吁人们停止食用鲨鱼。她也因此多了个“鲨鱼妹”的绰号。


  15岁的邓茜元正在读高一,她的学校,广州7中,位于东山旧洋楼集中的烟墩路。平日,到了上下学的时间,在这里接送孩子的小轿车会排满一路。

  两个月前,她摆弄了两块超过一米长,写满了文字,贴满了照片的纸牌,出人意料地站到学校外面的路上,向路人说:不要吃鱼翅,救救鲨鱼!

  自此,同学叫她“鲨鱼茜”,市民叫她“鲨鱼妹”。

  为鲨鱼平反

  邓茜元家住“小蛮腰”(广州新电视塔)旁边。看起来,她的特征跟城市小女生没有什么两样。她的微博名称,是一堆女生爱好的组合,包含着漫画、日本男星和猫的叫声。

  在她喜欢的漫画里,一个叫做苍井华的女孩,到了一个奇妙的动物园工作,里面的动物会说话,“兔子头园长会把长颈鹿从大象的屁股里穿过去。”

  漫画归漫画,在现实世界里,邓茜元最看不得动物被残害的场面。“小时侯,我以为鲨鱼很凶,但后来看国外的纪录片,发现完全不是这样。它们被渔民钓上来的那一刻,眼睛没有光彩,根本无力反抗。”

  为了拯救鲨鱼,并印证自己的判断,邓茜元开始在网上查阅资料。其实她经常做这类事情,譬如看书本外的其他历史资料,然后告诉同学,曹丕并不如教科书上所说的那么坏,或者证明“屈原应该是个Gay”。

  关于鲨鱼的资料,她也找了很多。其中一些可以直接颠覆广东人的传统饮食思维。譬如,鱼翅并没有营养,又譬如,鱼肝油根本不如传说中的有效,等等。“人们借口说鲨鱼残暴,或者有营养,所以要吃它们,但我可以反驳他们。”她说。

  这个刚进高一的女生,开始筹划做一些公开的活动。但她不知道怎么做,唯一能给她启发的是电视纪录片里,国外那些创意百出的环保镜头。她还记得有个志愿者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反对皮草的情景。

  “他们都敢这么做,我想,为什么我就不能拿个牌子,出来跟市民说说呢?”

  为了这个行动,邓茜元策划了一个寒假。她要把能颠覆人们常识的论点全部表达出来。她妈妈并没有反对她,帮她找资料,还半开玩笑地问女儿:你真站出街的话,不怕路人笑你呀?

  不过这个女儿更关心如何把广告牌做得醒目。她找来了纸箱皮,贴上同学帮她画的“鲨鱼SOS”,还有一个姓冯的同学用毛笔帮她写了大大的中文“鲨”字。另一块纸皮,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找来的资料内容,耗了一个通宵。

  蓝色新“路标”

  3月29日,是7中的社团日。上午10点多,邓茜元把鲨鱼纸牌挂在脖子上,手举着资料纸板,走出校门,在路边站了起来。

  很多同学和路人都发现了这个蓝色的新“路标”。不时有些路人停下观看,让这个女孩子开始感觉到压力,但邓茜元心中已有策略。“妈妈说,如果有居心不良的男人上来搭讪,不要理会他。”

  有一个男生是专门跑过来帮她的,那是广州16中高一(2)班的一个男生,他站到邓茜元身边,帮这个女孩子时不时举一下牌子。还有个别老师,从学校里出来,看了看这个场景,问了两句。

  “这次是我第一次公开做鲨鱼保护。以前我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说说就算。但是这次我做到了。”回忆当时的场面,邓茜元还是很有感觉。她的两块纸板,至今还放在她的房间里。她希望能到广州的步行街再做一次类似的事情。

  微博上到处都是支持她的声音——支持她敢于做自己想做的事。“拯救鲨鱼”的照片,在微博上两天内转发了18000次。

  她的班主任,从微博里知道有个学生跑到了学校外面搞活动。那个周日的第二天,班主任与她关于此事的对话只有三句——“你是不是昨天到外面举牌了?”“是。”“好。”——然后班主任就背着手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生物老师郭铭禧的意见更专业一点。“她站在生态环境、生物链的角度来解析猎杀鲨鱼的坏处,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很惊奇自己的学生居然能做这样的事情,因为邓表达的内容上课时没教过,“学生应该具有寻找知识的能力。在这一点上,我很钦佩她”。

  现在的邓茜元变得更有“侵略性”了。她会不厌其烦地劝说家人和朋友不吃鱼翅,直到大家接受为止。她还打算着,若爸爸妈妈要带她去赴宴,她会带着那两个纸板去示威——如果菜单有鱼翅的话。

  “在广州,我这种人太普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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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2月17日上午,雷闯来到广州市劳动保障举报投诉中心,领取关于多家公司在招工时存在乙肝歧视的举报处理结果,并送给工作人员一篮鸭梨。 摄影_粱炜培  记者_石宴瑜    摄影_ 孙炯

  雷闯 24岁,上海交通大学研究生,“乙肝斗士”。“征集1000光头照亮广州”行动主要负责人。

  雷闯说,广州是个经常有人会制造“麻烦”的城市,政 府在一次次“麻烦”之后知道怎么弄了。而他是这个城市事务的参与者,参与其中,并且在其中成长。

  最近,广州又有了新麻烦。4月,一名叫彭燕辉的网友在博客上发起“征集1000光头照亮广州”行动,向广州市政 府施压,反对耗资1.5亿、为保持亚运后的灯光美景,对珠江沿岸及海心沙周边进行升级改造的光亮工程。

  雷闯第一个留言表示对“光亮哥”的认同。他剪了个光头,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支持,并接力这个行动,继续征集光头,向广州市建委递交建议信,并获得了建委领导的接见。

  在此之前,更多人认识雷闯,是因为他“乙肝斗士”的身份。因为呼吁在招生中消除乙肝歧视,从2007年起,雷闯以“雷人”的方式四处闯荡,用各种吸引眼球的方式,为自己的维权行动争取人气。

  他曾致信524位中科院院士、1983所高校校长,呼吁在招生中消除乙肝歧视。每天给总理寄信希望以乙肝病毒携带者身份请总理吃饭,还曾在多个权力部门及多家企业门前,以行为艺术的方式为受歧视者群体维权。

  广东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在博客和微博上不止一次感叹:“我为何为雷闯们感动?”乙肝病毒携带者、香港明星刘德华直呼雷闯为“偶像”,在中央电视台的一次报道里,白岩松评价雷闯时说,“是一个敢于闯雷区的小伙子”。

  去过很城市,跟很多地方政 府部门打过交道,广州政 府部门的反应最让他满意。同样是送“鸭梨”,他在深圳被拒,并被斥;在广州,则被工作人员笑纳,并称会将“鸭梨”转化为动力。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雷闯说他喜欢广州,因为这里的市民热爱他们的城市,愿意参与城市的事务,很给力。“在其他地方,可能有人觉得我挺另类,在广州,就会觉得我这种人太普通了。”现在他住在广州的朋友阿卡租的小屋。

  这个城市,可能是暂时的落脚点,也可能是未来的归宿,但他说最重要的是,他有权利过问政 府的决策,每一个人都有义务关心大的项目开展。

  用温和的方式

  南都周刊:更多的人知道你,是因为你一直在做的反对乙肝歧视,这次对广州光亮工程的关注,出于什么原因?

  雷闯:至少我现在生活在广州,未来也有可能在广州,这是个实际利益的角度。另一点是,我有权利过问政 府的决策,每一个人都有义务关心大的项目开展。在广州的氛围里,做这种事情也容易得到回应。因为在广州,一个无形的网络已经形成,只要有第一批响应形成,慢慢影响力就会扩散,当然只限你为公共利益做的事情。我比较喜欢用新颖的方式做公益,所以想到了征集光头照亮广州这么个形式。

  征集光头的形式,开始我们感觉也挺温和的,光头只是一个噱头,希望吸引眼球,有更多人关注光亮工程事件本身。第一个剃光头的是我的朋友彭燕辉,当时我们还准备了几个“托儿”,想着如果微博上大家只是观望犹豫的时候抛出来,可是响应的人立刻一个接一个发来照片,我们安排的“托儿”根本就没派上用场。

  南都周刊:你用了PK的字眼,让人感觉似乎站到了有关部门的对立面。

  雷闯:我一个人的力量其实很有限,所以我就会非常注重策略。我的办事原则就是用迂回的方式,不直接对抗,用很温柔又不缺乏力量的方式,我从来没有做哪件事情,好像触碰到了有关部门的底线。

  跟政 府部门博弈,也是一门学问。我积累的经验显示,一个人去抗衡不了,但如果你懂得运用策略,就能达到好的效果。但征集光头这个事情,现在让我有泄气的感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弄了。那天吃晚饭时还说万一微博被删就没辙了,结果回来一看,新浪微博真的被删掉了,当时有点蒙,心凉了半截,连阵地都没了,工具都没了,这个事情不好弄了!后来想来想去,光亮工程这件事一定要关注下去。

  我和朋友们又谈起可以用别的表达方式。这件事情,让我知道在跟政 府沟通的过程中,要用更温和的方式。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搞定,说明我又成长了。这两天征集大拇指,要求广州建委公布光亮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的“拇指姑娘”小阳,我们也是认识的,对于她的参与,我也在给予支持。

  南都周刊:你去过这么多城市,跟那么多的政 府部门、企事业单位打过交道,各个城市不同的气质在你的经历中有什么不同的体现?

  雷闯:有很大差别。比如说同样是送鸭梨,广州和深圳的相关政 府部门的反应就完全不同,前者笑纳,后者斥责。

  今年2月份,我举报了一家电子公司违法偷偷对员工进行乙肝项目检查。然后,我去广州市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局要个说法。去到后我发现,在闪光灯和摄像机下,对方派工作人员收下了鸭梨,还说会化“鸭梨”为动力,我奇怪他们准备工作怎么做得这么充足,完全出乎我意料,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之中,情节发展太过于完美。后来才知道有个前新闻发言人做了指导,我想如果我临时去,他们不可能来得及找发言人,我推测是因为去之前的一天我发了条微博,声明要去送10斤鸭梨。这件事给我的启发是,要做事情,我都会提前打招呼,有时是在博客上写,有时会打电话去告诉他们,如果能注重策略,可以起到很好的沟通。

  南都周刊:但是,在深圳你的鸭梨就被拒收了。

  雷闯:是的,以我有限的接触,尤其是送鸭梨这件事情上,感到了深圳的封闭和不开放。因为举报深圳违规查乙肝项目的医院,深圳市卫生局也没有任何处理。3月9日,我去深圳市卫生局送鸭梨,当着媒体记者的面,工作人员把鸭梨退回给我,还训斥我作秀,要我好好向旭日阳刚学习,踏踏实实做事,并威吓说:“不要因为这件事,断送了你的后半生。”那样的经历对我自己来说也是印象深刻,我不知道,给他送鸭梨有这么恼火吗?

  东莞要比深圳好一些。对于我举报的违法查乙肝的两家医院,东莞市卫生局都做了相应的处理。3月10日,我第一次到东莞,不知道东莞火车站离市区很远,打车从火车站到卫生局花了203元,花光了包里所有的钱,然后去东莞市劳动监察支队举报查乙肝的一家企业,并接受东莞当地媒体采访,结束时已是晚上8点,我没时间吃晚饭就坐上了从东莞回广州的大巴。在大巴上,吃着前一天被深圳卫生局退回的鸭梨充饥,吃着吃着,眼泪却止不住掉下来。

  南都周刊:就算受了委屈,也仍然坚持用温和的方式继续?

  雷闯:一定要用温和的方式。我以前给中科院的院士写过500多封信,我知道可以用行为艺术的方式,要用温和、可以对话的行为艺术方式去搭个平台,跟有关部门对话,这种方式更适合中国国情。

  广州市民很给力

  南都周刊:你怎么看待这不同城市对待你的不同态度?

  雷闯:一个城市的开放程度跟什么有关,经济是前提,广州改革开放时间比较早,一百多年前就跟西方接触,受港澳影响,不是一两天就有这个氛围,这是个大环境。在其他地方,可能有人觉得我挺另类,在广州,就会觉得我这种人太普通了。

  你发起一个行动,最后给不给力,不在于发起者,而在于市民是否愿意参与,刚好广州市民有这么一个氛围,最给力的是每一个参与的人。

  广州有自己的城市文化,但是深圳相对来说外来人口多,没有文化的根。广州是个经常有人会制造“麻烦”的城市,政 府在一次次“麻烦”之后知道怎么弄了,对我们来说是锻炼的机会,对政 府也是锻炼的机会。城市也好,人也好,也要一次次经历了之后才能吸取教训,才有经验。我就是一个参与者,参与当中有很多收获,是无形资产,可以成长。这是我喜欢广州的原因之一。

  南都周刊:对你的质疑多是什么?

  雷闯:多是说我想出名,炒作自己,要是靠这样得名,我欢迎更多的人跟我一样能出名!我只能说那是大家的一个认可,是我个人价值的体现,开始我只是想谋公平,如果能够持续这样做下去,做成个事业或者职业,也挺好的。

  有些政 府部门的人说的话,我听了真的不舒服。但是你去跟他们吵有用吗?没用的。你跟他再吵再闹,不能给他们构成实质性的压力。只有有媒体关注,或让他的上级知道,这才构成实质性的压力。我只是想通过策略制造有实质性的压力。并不是因为我做公益,就想着他们会理所当然地重视。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这是我两年来总结出的成功经验。

  南都周刊:你现在是以学生身份参与公共事务,怎么跟学校交待?

  雷闯:我申请了休学,第一次填的理由是“特殊原因”,学校没批,后来,我找了家公益机构帮我开了张“全职实习”的证明,才成功休学。学生这个身份挺好,至少做许多事情的时候还很自由,不会有来自单位之类的压力。我想用一年的时间,去做一两件一生难忘的事情。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就永远不会再做了。

  南都周刊:你做了这么多惹“麻烦”的事,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吗?想过将来吗?

  雷闯:前几天跟中山大学的学生交流,有个学生问我,雷闯,为什么你幸存到现在?说实话我也怕相关部门太关注我,那样我会越来越恼火。我觉得我从来没把政 府当成敌人,即使他们做得不好。比如说落实到一个具体的事情,就算他们的工作人员对我口出恶言,也不会把他放在对立面,因为没有必要。
生活精彩在于想象力丰富和善于调整心态。幸福来自于深切感触、简单享受、自由思考以及被需要    ——地球历公元2006年2月10日上午11:55分。by  meteoro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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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meteorobs 发表于 2011-6-4 1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天津–天津 电信

同守恩宁路

本帖最后由 meteorobs 于 2011-6-4 10:44 编辑

2011年06月03日14:53  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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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宁路成了“拆迁主题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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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鸣行动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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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宁路-民间关注小组 2010年3月成立。成员主要是广州各大高校的大学生,专业背景涉及城市规划、建筑、社会学、人类学、经济学、地理学、新闻学等。
他们的目标是“认识旧城,自我学习;分析问题,同时发出声音;行动介入,积极促成改变”。图为成员Doris 、思羽、阿立 (前排从左往右) 赵楠、林常荣 、邢晓雯(后排从左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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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旧城关注组 2010年3月成立,旨在推动更多广州青年人行动起来,关注和记录旧城的社区文化和旧城建筑,以积极的态度探索城市建设的未来。
曾发起并组织了“保卫广州、拒绝被咨询、关注旧城改造”活动,同时以采访、记录的方式参与保卫恩宁路,并推出相关了主题展览。图为成员 熊猫、萤火虫、上山爱(从左往右)。


  前身为阿火和阿弟两人创办的火与弟涂鸦组合。2010年6月,火与弟与一群志同道合者在此基础上创立“声·鸣行动组”,他们剪辑的无声电影《金声泪》曾在旧城拆迁下的恩宁路金声电影院原址播放,以此缅怀这家已经消亡的老戏院。图为Ray、阿弟、阿火、朝朝(从左往右)。

  记者_ 洪鹄 广州报道

  如果恩宁路会说话,它要讲的最后一个故事,或许是关于一群年轻的孩子。

  恩宁路今年八十岁了,按照人类的算法,这个岁数也算是高寿。经过了大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它看上去确实有点老迈。恩宁路诞生于1931年,之前它是一片街区,包括十一甫和恩宁市等,那年扩建成路,有18米宽,1公里多长,沥青路面,可以并排行八顶大轿,一时风光无限。想当年,它无疑是西关一带名震八方的美人儿,它有簇新的戏台,来来往往的粤剧名伶,新修的岭南骑楼高大坚挺,一副要为所有人遮风避雨的豪气。

  如今,戏台风光不再,骑楼布满青苔。八十岁的恩宁路,虽然还顶着“广州最美老街”旗号,但一个“老”字,已足够将它打入冷宫。

  2007年底,恩宁路被广州市政 府纳入旧城改造计划,轰轰烈烈的拆迁从此开始。183户老居民联名上书,反对政 府欲把恩宁路改造成“荔湾新天地”的规划。反对无效。

  恩宁路无法保护它的老街坊,老街坊们也保不住它。

  恩宁路没有想到,年轻人来了。他们纷纷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守卫它。

  “如果最终还是守卫不了,起码也有人记录下了它最后的样子。”

  恩宁路来了年轻人

  年轻人们的到来,不约而同发生在2010年的春天。

  1月下旬,涂鸦组合“火与弟”里的这对兄弟,阿火、阿弟,以及他们涂鸦界的几个朋友,在报纸上得知了位于恩宁路的金声电影院——广州最老的电影院之一,即将被拆除并重建成广州版的“大三巴牌坊”的消息。“一个本来可以有生命力的影院,硬要把它拆了还搞成牌坊?”阿火觉得不能理解,他决定做点什么,看看有没有可能留住“金声”。几个人成立了一个叫“声·鸣”的小组,意在发出声音,为“金声”鸣不平。

  广州男生肖朗在厦门大学念书。寒假回家,他看见了报纸上183户恩宁路居民对西关拆迁规划的抗议。学经济的肖朗,第一反应是打算以此地为样本,做一个关于居民拆迁补偿的调查。他很快在网上成立了一个小组,叫做“恩宁路-民间关注”。这个小组被正在暨南大学念大四的邢晓雯发现了。邢晓雯是潮汕人,来广州四年,对西关老城区很有感情。对于肖朗欲以“学术视角切入对恩宁路的关注”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

  邓小莹、上山爱等人也是差不多时候相识。2010年春节后,继恩宁路全面动迁,广州宣布在接下来10年内完成对旧城区的全盘改造。邓小莹和上山爱都是年轻的“老广州”,习惯讲粤语,喝早茶,对骑楼、河涌等广州风情爱不释手。“全盘改造会让我们失去广州吗?”邓小莹感到担心,她在豆瓣上建立了“广州旧城关注”小组,副标题—“失去就成永远”。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叫谢文君的男生,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人在千里,心系家园。听说了恩宁路已被拆得面目全非的消息,便筹划着要拍一部短片,题目就叫《正在消失的羊城》。

  一年半之后,已经工作快一年的邢晓雯坐在我对面,回忆起当时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的“保卫广州”团体们,也觉得不可思议。恩宁路的拆迁,与她的大学生涯几乎同时起步,但在之前的三年多里,虽也听媒体、市民对新的规划议论纷纷,却鲜有行动者出马。

  邢晓雯觉得,183户居民的联名上书肯定是个契机,但不止于此。这个学传媒的姑娘分析,是逐渐成熟的网络环境、与逐渐觉醒的公民意识在背后推动他们,而其中很重要的一环是—香港。这几年,香港人在保卫皇后码头、保卫喜帖街(利东街)等事件上的全力以赴,让“文化保育”一词深入广州年青一代的心,“也让保卫恩宁路不再止于说说而已。”邢晓雯说。

  混沌期的矛盾

  最初的宇宙混沌期,几组人马都有点摸不着方向。上山爱的广州旧城关注组(简称旧城组,以下同)和肖朗的民间关注组考虑过以一个大组之下两个支队的名义行动。

  早在旧城组成立前几年,上山爱便是豆瓣“发现广州”小组组长。他是个热情的男生,常常义务率领一批新的广州客游街转巷,拍照片,尝美食。这是他一个“老广”爱广州的方式。上山爱对西关老城区的风貌和变迁都很熟悉。对于恩宁路的一步步走向消失,上山爱算是亲历者。他觉得痛惜,但无能为力。成立旧城组,他希望能唤起更多人对广州的爱,“让大家知道广州曾经有这么美的骑楼、这么美的西关”。

  对于肖朗而言,上山的“爱”有些缺乏指向。22岁的肖朗觉得恩宁路行动的意义在于最终对政 府决策产生影响。经济系的肖朗对“公平公正”问题特别敏感,在和恩宁路居民的初步接触中,他不断感受到政 府方案的粗糙带给居民的委屈和伤害。这成了他和上山爱矛盾的焦点。后者认为,利益问题在任何地方的拆迁中都大同小异,“关键是这些问题敏感得很,根本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他感兴趣的是单纯的文化保育,“抢救西关独特的文化记忆,才是应该做以及能做的事。”

  两组人马就此分道扬镳。肖朗率领邢晓雯、超群等几个人单干。组长肖朗,负责全面事务,以及统筹对居民拆迁补偿的调研。副组长晓雯、阿立,负责协调、外联。超群在中山大学念城市规划,她提出在肖朗作拆迁研究之余做一份“专业而民间的”恩宁路规划。“之后我们就自称学术组了。”晓雯说。

  2010年6月,是记者和肖朗、晓雯等人的第一次见面。学术组其时成立已有三四个月。两项作业的进展均不算太顺利。肖朗的拆迁补偿调研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基本只能从居民口中得到琐碎的材料,却无法得到官方数据的支持。超群则告诉记者,规划组遇到的技术难度比想象的要大得多,他们都是一群还未出校门的孩子,最多帮导师打过下手,当真正面临一条活生生的街区,几乎无不四顾茫然。学术组还有一个瓶颈是,除肖朗外的其他成员都非广州人,粤语听说都不流畅,最厉害的就是超群,这个山东姑娘几乎听不懂一句粤语。广州闷热的夏天,超群经常从中山大学骑车,风尘仆仆来到恩宁路、吉祥坊、多宝坊,一面照着地图上的标示寻找道路,一面搜肠刮肚地找着合适的借口和街坊搭讪,还要作好被冷眼嘲讽的准备。她没有说过她是否灰心,但去年的他们,明显看上去都不算乐观。

  而当时,“声·鸣”为金声电影院制作的纪念影片《金声泪》已出炉。6月的一个雨夜,在“金声”的废墟上,这部5分钟的默片悄然上映。“声·鸣”的牵头人阿火记得,来了100多号街坊,把恩宁路那个狭小的街角站得满满的。《金声泪》的素材,由另一位涂鸦手阿Ray剪自卓别林的电影,贫穷小子和金发女郎,在金声电影院相识、相恋、相伴,直到它轰然倒地,“俗套的情节,最煽人恻隐之心。”阿Ray说。第二天,全城的几家报纸都报道了“声·鸣”的这次行动。

  《正在消失的羊城》则被谢文君当做毕业大戏来严阵以待。这部由田壮壮任出品人的片子,拿下了2010年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作品里的最高分,在网络上更是达到了一夜过万的传播率。在此之前,无论是上山爱、肖朗还是“声·鸣”的影响力都没有突破广州,谢文君却让更多的外地网友知道了广州人对于羊城消失之痛。

  一年前,记者和肖朗、邢晓雯最后的联系是他们正在筹划一个关于恩宁路的展览。由于经费、素材等诸方面的限制,展览会和上山爱的旧城组合办。“展出我们的恩宁街区规划草图、拆迁调研成果,上山爱他们主要是以影像、图片等形式记录了最后的恩宁路。”肖朗告诉记者。当时的他正在为场地发愁。“看中了恩宁路上一间仓库,租金要三万。”是申请基金还是发动组员捐款,这位年轻的组长还没决定。

  为恩宁路存档

  “声·鸣”的年龄层比其他几组普遍要大一些。阿火、阿弟是80年代初生人。高古,“声·鸣”的另一个成员,则是小组里唯一的70后。

  高古反感以代际划分人群的做法,但有时还是忍不住以前辈之姿站出来评点一下晚辈。他时常去肖朗他们的学术组旁听,“听一群小毛孩翻来覆去讲他们的纲领还试图影响政 府……幼稚啊!”

  邢晓雯佐证:“高古经常来骂我们幼稚,我们觉得他是嫉妒我们年轻。”

  “声·鸣”之外,高古还有一个80后朋友,叫小范,两人发起了一个叫Yunning Project的项目。每到周末,两人扛上昂贵的摄影器材,跑到恩宁路尚未拆的老房子里,一户户给人家拍全家福。小范告诉我,这叫环境肖像,“老房子是和居住在里面的人有深刻联系的场所,环境本身能带来强大的叙事能力,和人一同构成了叙事主体。其他的额外信息都是干扰,能减则减。”

  Yunning Project记录了五十多户人家,与他们的老屋最后厮守的岁月。十六甫西二巷住的是73岁的粤剧名伶栢叔,家里装修中西合璧,历经多年风雨,仍能从麟皮玻璃装嵌的西式钢窗、柚木地板等细节,看出当年的精巧讲究。多宝坊梁伯站在他的凉茶店悦庆堂中留影,他卖了四十多年凉茶,老西关个个知道他的凉茶对症下药。永庆巷的銮舆堂,是八和会馆下属的粤剧武打行,每到周末都有孩子来拜师傅学艺。Yunning Project的照片上,两个白衣红裤的娃娃站在这件西关大屋中央,摆出架势,把腿举过头顶,身后站着面相庄严的三位师傅。

  小范曾周游列国。“在罗马斗兽场,我想起王小波说的,就是这里,无可争辩地告诉你罗马的历史。而我们的历史呢?”他见过欧元之父罗伯特·蒙代尔,“他听说我来自广州,很神秘地告诉我他正在和人筹备一部关于老广州的电影,但在收集资料方面遇到了麻烦。”广州留下的历史资料太少了,无论是影像、文献还是城市里的遗迹—蒙代尔对小范说。

  “我们很多人都不算年轻了。我们没有所谓抗争的意识,如果拆迁无法停止,我只希望为恩宁路留下档案。让几十年后的人,知道二十一世纪头一个十年的广州人是怎么生活的。”小范说。

  未来的规划

  再见到邢晓雯的时候,已经过了近一年的时间。她最大的变化是讲起了一口流利的粤语。以前她也能听懂,但可讲可不讲的时候,她都选择不讲。如今是反过来。肖朗没有和她一起出现。邢晓雯的身边多了三个新面孔,三个更年轻的女孩。

  “其实开始一年的时间,我都没有摸准自己的定位。”邢晓雯说。她对城市保护的兴趣始于五年前。高三时,她读了新华社记者王军讲保卫北京老城区历史的《城记》,并立志要当个这样的记者。“我最有兴趣的还是文化这一块,但去年加入肖朗,他们提出做经济和规划的梳理,我也没抗拒,暂且把自己的兴趣压抑了。”

  一整年的时间,邢晓雯感到自己一直忙于学术组内部的协调工作,找不到真正的发力点。直到今年春天,思羽、赵楠、Doris等人的加入,让晓雯觉得可以在学术组内部“另立门户”。思羽之前在青岛念书,当地的老城区面临着和恩宁路一样的境遇,思羽对之做过详细的考察,交给晓雯看的报告长达七万字。Doris是个神奇的姑娘,才19岁,大一,非常成熟,她自称对西关的感情源于她所信奉的斯多亚主义(注:为古希腊哲学流派),即除了是一个世界主义者,便只是一个区域主义者—而恩宁路就是她愿意捍卫的区域。赵楠是中山大学政务院的研究生,她在加入学术组的同时,还是这个项目的观察者—公民如何参与社会,正是她的观察课题。

  邢晓雯决定和几个新伙伴一起来做恩宁路的社区志—走访家家户户,听取他们的个人史,家族史,继而重构出这个社区的历史。为何要做社区志?Doris说,他们详细地探讨过,恩宁社区的未来发展方向应该是一个有生活生态的社区,而生活生态来源于三点:物质空间、文化群体和历史文化。社区志的工作就是将这三点尽量还原、记录,“从它的石板路、竹筒屋到邻里间聊天的方式、到看过的粤剧”,这样即使恩宁路在这场拆迁中暂时消失,“未来有人希望复原它的一天,就有了根据。”

  肖朗的拆迁调研去年已完工。“来自民间的专业规划”依然在继续。超群—规划小分队的灵魂人物今年去了英国留学,如今经常在网上指导继任者的工作,“还捐了100镑活动经费给我们”,晓雯笑着说。几项工作中,规划组的进度最慢,“一来是因为规划组的同学太忙了,二来是我有时听到他们和居民对话,比较像鸡同鸭讲。街坊们听不懂规划组同学的专业术语,而街坊们总是讲着讲着就说到了拆迁补偿……”未来的规划师们有时会流露出不耐烦,邢晓雯担心地想:“他们以后当了真正的城市规划师会变成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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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meteorobs 发表于 2011-6-4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天津–天津 电信

有技巧的“反对派”

本帖最后由 meteorobs 于 2011-6-4 10:47 编辑

2011年06月03日14:53  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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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客·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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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月,“拜客·广州”给时任市长的张广宁送单车,成为一时之间的热门新闻。


  重点关注自行车出行环境的草根环保组织,由7位关心环境的大学生于2009年6月创立,他们分别来自广州各公益机构和高校公益社团。“拜客·广州”的核心价值是行动力、环保、创意、改变、成长和民主。如今的核心成员有二三十人,多数是大二、大三的在校生。图为找茬团队拜客·广州负责人一世,。

  记者 _胡雯雯  广州报道   摄影 _ 孙炯

  “拜客·广州”也许是广州曝光率最高的社团之一。这个成立不到两年的公益团队,不断找政 府的茬,却出乎意料地受到政 府的“礼遇”。

  珠三角的绿道建设迅速推进、收获好评时,他们接连推出多份“刁钻”的体验报告,揪住绿道中的一个个问题,予以曝光。

  为了“呼吁政 府增加私人单车停放保管点,方便单车+地铁的出行方式”,他们直接给时任广州市长的张广宁送去了一辆单车,让他亲自感受出行的麻烦。

  意想不到的是,张广宁约见他们,并接受了他们送去的那辆“五羊牌”单车,张广宁还绕着会议室娴熟地骑了两圈。

  此后,他们成为政 府t绿色出行活动的常客。今年4月底,广东省委书记汪洋骑行大学城绿道,还请他们加入了市民车队,在后头压阵,而在与汪洋书记的交谈中,他们还见缝插针地介绍了这个年轻的找茬团队。他们一开始就旨在和政 府开展良性互动,尽管实际行动是找茬和挑刺,但他们讲究策略—而只有策略,才能成功。

  “拜客·广州”的负责人一世将其中的“技术”称之为“诀窍”:“我们不能走得太快,如果你提出的建议,它没法做到,政 府肯定很难去回应。如果跟它步伐差不多或稍前一点,它行动起来便顺当多了。”一世告诉南都周刊记者,这个“诀窍”,是政 府部门私下提醒他的,用起来,也确实不错。

  有问题为什么不找市长

  “拜客·广州”行动小组是在2009年的夏天诞生的。在大学读环境工程的“一世”在参加环保组织“绿点”举办的培训时,认识了几名同样关心环保的学生。他们接触了国内外许多有趣的公益行动案例后发现,自己也可以为这座城市做点什么。

  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水污染问题。广州大大小小的河涌,在亚运前一直是污水横流,臭气熏人。可是点开广州市水务局的官网时,他们有点傻眼了。当时的网站上,孤零零地放着一条公告。没有调查数据,没有河涌现状的报告,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找不到,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紧接着,体育西路上的单车租赁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个在当时广州绝无仅有的公共单车租赁点,是个令人困惑的产物:市民无法停放自己的自行车,只能租用它提供的单车;一小时3元的租金,相比许多城市头一小时免费的规则显得价格偏高;如果你出了地铁,租来一辆单车穿越了大半个市区,最后仍得灰溜溜地骑回这里,因为没有另外的租赁点可以还车。

  而对于这群80后,推广单车除了宣扬低碳生活,也是个集体回忆。他们都是在爸妈的单车后座上,从幼儿园晃悠到进小学的。上了大学,每人都买了辆单车,但在市区骑车根本不实际,不仅汽车尾气无法忍受,汽车优先的道路系统,也使他们被迫放弃这个“危险”而“受排挤”的交通工具。

  几个人商量出了一个主题:“呼吁政 府增加私人单车停放保管点,方便单车+地铁的出行方式。”

  怎么表达呢?他们最先考虑的是“快闪”或行为艺术。这很好玩,但一闪即逝,很难带来什么实际改变。有人提议找人大代表,接着一个新鲜的想法蹦了出来:为什么不直接找市长?

  这主意听起来很不实际,但却最让他们兴奋。他们没想到这个一时兴起冒出的念头,后来真的实现了 。

  他们首先用图片和文案凑合出一个简单的视频,放上网。“我有个疯狂的主意!集合1万个网络点击支持,就送单车给市长,请市长送给我们停车场。”

  刚开始的一个月,宣传仅仅局限在他们各自的Q群中,点击率徘徊在几百。“后来,我们自己往南方都市报的报料热线打了电话,记者报道出来后,还意外地拿了一百块的报料奖金。”

  获得了媒体的报道和关注后,几个门户网站也被吸引过来。一个半月后,仅一个门户网站就收集了28803个点击,1208个评论。

  趁热打铁。他们赶紧将“拜客·广州”的诉求和网友意见整理好,发了一份到网上的“市长信箱”,又打印了一份投到政 府的实体市长信箱里。

  忐忑不安的三天过去了。周五深夜的11点,一位队员突然接到市长秘书打来的电话:诉求已经转给相关部门,请周一跟进联系。

  接下来的一个月,事情渐渐明朗,经过反复的电话沟通,时间敲定了:2010年1月13日下午,在市政 府会议室举行送单车仪式。市交委、环保局、规划局等部门的领导都会出席,其间双方有十几分钟的交流时间。

  “我们原先想的是,在政 府门口把车和信送给市长,握个手,拍个照,就差不多了,没想到来了那么多领导,还要聊天!”仪式的规格之高,让拜客成员们吃了一惊。

  他们原本想联系南方都市报的记者一起去,但政 府方面婉拒了:不需要,我们自己会找媒体。

  和政 府打交道的“窍门”

  仪式的前一晚,几个核心成员一起琢磨到深夜,通宵赶出了一篇两页纸的讲稿。“关于单车可做的实在太多了,我们不想拿几十条建议去砸死人,所以精简地选一些比较易于操作的方案。”

  进政 府大楼倒是比他们想象的简单多了,不用登记,没有查身份证,更不用过安检门。

  穿黑色夹克的市长张广宁准时出现,身后是大批随行人员。双方见面后先握了手,然后开始聊。“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对自行车出行有什么想法?”对他们的建议作了回应后,市长当场将一些任务指派给官员,还让工程师介绍了广州绿道的发展规划。

  他们紧张地讲完准备的东西后,市长挺友善地问,还有没有什么补充的?一行人连连点头,又赶紧摇头。

  当单车终于被交到市长手中时,闪光灯一阵噼里啪啦,市长回赠的则是几本亚运纪念邮册。

  张广宁当场就跨上了车,在一百多平方米的会议室里骑了起来,还颇为娴熟地转了两圈。“以前在广钢任厂长时,我天天都是骑单车上下班的。”后来出现在各大门户网站和媒体的,就是这张照片。

  送市长单车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不过这一事件却一直影响者这个年轻组织的工作策略,回想起来,“拜客·广州”的发起者“一世”觉得,他们的那次行动,之所以如此顺利,时间点是个重要因素。那时适逢亚运前夕,政 府正在积极推行绿色环保的工作,而拜客送单车的行动,正好提供了一个“顺应市民呼声”的由头,是个双赢。拜客们觉得送单车的目的已经多少达到了。“如今广州的自行车专用道多了很多,公共单车租赁点也越来越多人使用,觉得挺欣喜的。”

  成为广州小有名气的单车推广团体后,“拜客·广州”这个找茬团队成了政 府部门的VIP,有相关活动不时会邀请他们。不过,这样的蜜月合作也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顺利,毕竟,不是每一次都能接触到市长。

  “政 府的一些活动,都是他们来找我们”,“拜客·广州”成为民意的代表,这群骑着单车的年轻人出现在政 府的活动中,似乎意味着政 府对“反对派”的接纳,不过真正到了解决问题环节,头疼的事就出现了,“他们找我们容易,我们要主动联系就比较难。”拜客广州的成员也得知,当初送市长的那辆单车,一直保存在市交委,似乎再没见他骑过。“据说后来几次活动他曾经想骑,但不知为什么不了了之。”

  送车行动过后,“拜客·广州”还策划过“广州十条最美自行车道”的评选活动,他们也写了邮件到市交委的官员处,试图得到政 府的一些支持,但邮件石沉大海,活动最终搁浅了。

  和政 府的合作远没想象中的顺畅,不过,“拜客·广州”的成员也从中发现了一些切实可行的“窍门”。

  他们不喜欢反对政 府和抗议政 府的极端做法,更希望政 府和民间能形成合力,共同推动一些实际行动。之所以坚持推广单车,也是因为这个议题不像其他环保问题,不会带来太明显的利益冲突,比较容易推动,带来双赢。

  “拜客·广州”此后每提出一项建议,都会有大量的调研作为支撑,毕竟“尺度的把握也很重要,一味的反对和抗议可能达不到太好的效果,我们更希望用有趣的方式来吸引市民关注这个话题”。

  他们就做了一个“找茬”的游戏,比如绿道上出现个大坑,便拍下来,把坑PS掉,再跟原照放在一起,让网友找茬。这样比起单纯贴出问题图片要有趣些,毕竟大家看太多都已经麻木了。

  他们还策划推出“城市单车地图”;也想组织公益培训,让更多的人不仅有参加公益活动的热情,也要有“方法”。作为“拜客·广州”的负责人,一世还长期研究“参与公益组织对青少年成长的正面影响”等,不过,主题仍然只有一个:推广单车出行。

  “你看过《社交网络》吗?”一世说,“就像扎克伯格说的,先专心做好一件事情,再看它会变成什么样子吧。”

  少年一小步,公民一大步

  文 _郭巍青(中山大学教授)

  “举牌哥”、“光头哥”、“拇指姑娘”……这类报道以及人物命名,容易给人以娱乐化的感觉。但是在我看来,这些事件虽然看似简单,却有值得重视的内涵,并不轻浮。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目标诉求涉及规模不小的市政工程,从而指向了工程背后的城市发展思路与发展政策。我把这些由“小青年”为主体而发起的行动,看做是自下而上的公益性、政策性的倡导活动。这是一种新型事件,过去很少见。当然,以青少年为主体的各种公益行动历来很多,但大多集中于提供志愿服务,并不包含政策目标和政策诉求。另一方面,以政策为诉求的民间行动也越来越多,例如公民要求政 府财政预算公开或者政务信息公开,但行动者的主体大都是成年人或者专业人士。

  “举牌哥”是个高一学生,真所谓“恰同学少年”。而“光头哥”、“拇指姑娘”等等,也都非常年轻。这些年轻的孩子并不仅仅是做志愿服务;也不只是像常见的那样,只说一些与自身相关的话题,例如升学就业之类。他们公开站出来,对城市的公共事务直接发表意见,而且是对主事者发表反对意见,这正是令人惊喜的地方。

  这些年轻的声音,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网络平台的表达与传播,因为他们本身是熟悉互联网并在网络中生活的一代。这是一个重要特点,其中有很多有趣的方面值得进一步分析。可以说,这样的特点对于公民表达、公共意见整合,以及政 府在公共管理与政策制定过程中吸纳民意的渠道与方式,都带来新的启发与新的课题。

  以“征集光头拦下光亮工程”为例,发起者用一个简单的创意,推动了一次大范围的意见表达。创意是,以剃光头作为象征,反对光亮工程,并配上口号“脑袋更亮”(brain is brighter)。在微博平台上,只用140个字,已经完全可以将这个意思清楚表达,并配上光头照片。愿意参与行动的,也照样发一张自己的光头照片即可。任何人都可以转发,也可以仅用文字跟帖评论表示支持或发表其他意见。

  在这当中,行动目标、行动价值与行动方式三个要素都有了。目标是反对一项特定的政策,价值是环保理念,行动就是剃头、拍照、发微博。行动方式本身同时是一个创意点子,当它被关注并且被大量转发传播时,表明创意成功,人们认同并喜爱这个创意。也可以认为,这表明人们认同行动的目标与价值。当然要补充说明,人们在传播过程中是两种认同都有,还是只有一种认同以及是哪一种认同,这需要另外作更深入的讨论和分析。

  作为自下而上的政策倡导活动来看待,这个过程已经完成了三个环节,即发起人发出倡议、转发人以各自的方式附议,以及用集体行动构成了广而告之。在这当中,附议环节具有不可忽略的重要作用。在关于公共政策或者公共事项的讨论中,有关的人当然都可以发表各种意见。但是,一个人的意见,只是意见。它应当被倾听和理解,但是不一定要提上讨论的议程,更不一定要被采纳。然而,如果一种意见有足够多的人附议,它就一定要提到议事日程上,进入讨论。

  必须指出,不论我们对于行动的分析多么复杂,实际上的行动是非常简单的。简单性是网络时代集体行动和集体表达的一个突出特点。“举牌哥”用课余时间到地铁站去举牌呼吁,行动本身很简单,需要的只是一点勇气。“光头哥”、“拇指姑娘”发微博上传照片,无非用一点零碎时间,需要的只是一点创意和想法。所谓的“集体行动”与“集体表达”,差不多等于是自动进行的。每个人都只需要做一点点很简单的事情,汇聚起来就形成大规模的效果。简单性极大地降低了行动的成本与沟通的成本,以至于“一个人的社会运动”已经从空想变为现实。

  简单议题和简单行动通过接力式传播链条,形成大规模表达效果,过程中依赖于想象力和创意,并带来快乐。这样的过程,也促使年青一代中涌现出关心公共事务的积极公民,这是最令人鼓舞的一面。对于政 府官员和城市管理者来说,从此也不应再依赖于“事情很复杂”一类说辞拒人于千里之外。相反地,鼓励更多的年轻人通过简单行动而参与公共生活,并从他们的创意中吸取灵感,学习新的价值,重建简易、有效、节约的管理模式,已经是不可回避的课题。

  依赖于网络的简单行动自然也有其局限性。不过,有一幅受欢迎的漫画,题词为“一切发自内心的东西不必完美”,用在这里也刚好合适。重要的不是完美,重要的是青年人心中有家园感,有积极行动,这个城市才有未来。
生活精彩在于想象力丰富和善于调整心态。幸福来自于深切感触、简单享受、自由思考以及被需要    ——地球历公元2006年2月10日上午11:55分。by  meteoro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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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熄, 观星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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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 发表于 2011-6-4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河南–郑州 联通
这个好。
少年强则国强。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吾辈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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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a1983 发表于 2011-6-4 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广东–广州 电信/数据上网公共出口
文中提到的香港电视节目,现在已经被Hexie的一干二净,新闻经常无故被广告了,广告也没法看,连明珠台国际台的教育电视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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