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聂荣臻元帅对航天科研人员的关爱

2004年12月29日，是开国元勋聂荣臻元帅诞辰105周年纪念日。这使我想起了我国航天事业所走过的艰难而又光辉的历程，想起了我国航天事业开创者和奠基人之一的聂荣臻元帅，尤其是他关爱知识分子的动人故事。

　　聂帅曾经长期领导和主持我国国防科研工作，为建设航天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仅从我亲身经历几件事例中，即可看出聂帅对知识分子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高度信任。

　　在1956年组建国防部第五研究院（航天工业部前身）时，周恩来总理决定：只要是五院需要的技术专家和党政干部，都可以从工业部门、高等院校和军队中抽调。当时的国务院副总理聂荣臻和秘书长习仲勋亲自主持这项工作。仅1960年就有近百名技术骨干和4000余名大学生迅速地集中到了五院。为了保证质量，当年选调的大学生都是提前毕业的，我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生活很艰苦，工作条件也很简陋。我们这些被分配到744部队三支队工作的1960年毕业的部分大学生，直到当年冬天才住上了新建的楼房。由于墙皮未干，室内温度很低，晚上感到特别寒冷。尽管如此，大家工作劲头仍然很大。一天下午，领导上突然通知我们都到食堂开会。待大家在摆好的长板凳上坐定之后，只见所领导陪着国防科委秘书长安东少将走了进来。当时也未设主席台，安东将军站在大家面前就开始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首先招手致意说：“同志们好！聂老总派我代表他看望大家来啦！聂老总说：‘我们像挑女婿、选媳妇一样把大家集中到五院来搞尖端技术，可别冻坏了和饿坏了同志们的身体。如果冻坏了和饿坏了大家，我只有一个女儿，可赔不起你们的父母’”。大家立即热烈鼓掌，一股暖流随即涌上我的心头，深感到百忙中的聂帅时刻在惦记着我们。

　　当时正值国家困难时期，物资匮乏，粮食定量，不少科技人员因营养不良而出现程度不同的浮肿现象。为了防止大家体质下降，聂帅亲自向海军及北京、广州、济南、沈阳等大军区呼吁，请他们支援五院一批副食品，并规定，只分配给科技人员。同时专门派陈赓大将检查落实情况。于是广大科研人员吃上了“科技鱼”、“科技肉”、“科技豆”，而党政干部却没有。这件事对航天战线的知识分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大大激发了科技人员的积极性和责任感。直到现在每每提起，大家心里仍然感到热乎乎的。

　　20世纪60年代初期，在阶级斗争扩大化的形势下，科技人员的大量时间被占用搞政治运动和与科研无关的文体活动、体力劳动，影响了技术攻关。针对这种情况，聂帅严肃指出，对五院来说，如果造出来的东西上不了天，其它活动搞得再好也没有用。并责问道：“敲锣鼓能上天吗？能上天就每人发一副锣鼓去敲，不用搞科研了。听说球打的不坏，打球有‘八一队’，中央要你们早日把‘两弹一箭’搞上去，不是要你们来打球、敲锣鼓的”。他还明确指示，科研工作不要搞运动，要摒弃形式主义的东西，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社会活动。为此，严格规定要保证科技人员的工作时间，并尽力为科研创造干干净净、安安静静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这一措施非常及时和重要，从1961年初，五院改为仅星期六搞政治学习和党团活动，有效地保证了科研时间，使科研人员能把主要精力用在技术工作上。

　　鉴于当时北京市区军风纪检查很严，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纠察的情况，聂帅要求我们这些科研军人，每人准备一身便服，星期日上街尽量着便装，免得被纠察惹麻烦，既方便个人，也有利于保密。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可以看出聂帅对知识分子的关心和爱护。

　　更重要的是，聂总为了纠正“左”的错误影响，还亲自主持制定了《关于自然科学研究机构当前工作的十四条意见》，并就其中若干重大政策问题向党中央专门写了请示报告。这两个文件经党中央批准试行以后，对端正思想政治工作的指导思想，调动知识分子的积极性，促进科研生产的健康发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我体会最深的是，从此以后，大家讨论科研问题，发扬技术民主的气氛更浓了。

　　1961年7月17日，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五院干部大会上，聂帅亲自讲解《科研十四条》的基本精神，阐明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和科学技术政策，澄清了一些模糊认识，指明了党领导科技工作的正确方向和广大科技人员今后的奋斗目标，这给了航天系统科技人员极大的鼓励和教育。我有幸参加了这次大会，留下了深刻印象。记得当时聂帅讲到苏联撤走专家时说：“我们要自力更生，发愤图强，把‘奋斗的奋’改为‘愤怒的愤’，依靠自己的力量和自己的专家，把导弹研制出来”。聂帅明确提出了科研系统的根本任务是出成果、出人才，为社会主义服务；科研单位各项工作必须以科研为中心，导弹上天必须依靠知识分子；领导干部和机关工作，要树立为科研工作服务，为科技工作者服务的思想等要求，极大地鼓舞了广大科技人员钻研技术业务的干劲。在这之后，思想政治工作为科研服务的思想进一步明确，工作作风和工作方法进一步改进，从而对科研工作发挥了更有力的保证作用。全国企事业单位党的基层组织从领导作用改为保证作用，是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才逐步推行开展起来的，而航天系统从20世纪60年代就已实施，由此亦可看出聂帅的远见卓识和领导魄力。

　　在落实《科研十四条》过程中，各级领导都很重视树立典型，以推动工作。当时二分院党委及时总结推广第二设计部三室主任张履谦倾注全力、钻研技术、攀登科学技术高峰的先进事迹被聂帅知道后，聂帅于1964年2月6日寄信给张爱萍、钱学森等同志，指出张履谦“是国防科技单位中青年一代向又红又专迈进的优秀代表人物”，“值得提倡学习”，并指示将其事迹材料转发国防科委系统各单位。张履谦事迹的广泛宣传，对推动科技人员献身国防科技事业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张履谦的事迹，在广大航天知识分子中产生了深刻影响。张履谦后来被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聂帅从实际出发，认真贯彻党中央的指示，关心爱护科研一线的科技人员，保证了我国航天事业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迅速崛起。正是在聂帅的直接领导和无比关怀下，一支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献身事业、能打硬仗的航天科技队伍很快锻炼成长起来，不仅研制出了各种导弹，加速了国防现代化建设的进程，而且发射了各种应用卫星，突破了载人航天技术的壁垒，为祖国赢得了巨大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