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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度新闻盘点之倚天屠龙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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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dghost 发表于 2007-12-30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辽宁–沈阳 联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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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么,貌似搞笑,
看透了,全是眼泪,
一年的热点新闻,尽结与此,很春秋笔法


作者还没完工,这里只是拿出已发表的章节

PS:若版主河蟹,本人表示理解

天涯原帖名称:2007天涯盘点版倚天屠龙记


引子:天涯思君不可忘
  
  何处是天涯?
  经常听见有人说,欲携书剑向天涯。这话真不真,得看是谁说的。
  衣紫腰玉的大人物不去天涯,去也是去海南岛天涯海角一日游,写两首诗抒抒情,不能当真。只有升斗小民没了说理的地方,才会想起来跋山涉水向天涯,哭向天涯事更哀,找一个最后还有希望能说理的地方,这时候就是真的了。
  何处是江湖?
  经常听见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这话没错,我认为。
  江湖就是那种既乱得像一锅粥、又有着最原始最粗犷的正义感的地方。人聚集得多了就会乱,意见表达得多了,正义感就会抬头。
  这一年是江湖上的多事之秋。事多了,搞不好就会忘;偏偏发生的还都是些不能忘的事情,所以,江湖上有些好事的人就会把他们、她们和它们记下来,刻在石头上,默默地等着石头风化,这就成了江湖编年史。
  今年石头上的江湖编年史,就是一部《倚天屠龙记》。有兴致的话,列位看官,等着看。






目录:
      
              第一章:武当山顶松柏长——史上最牛的牛鼻子老道
              第二章:新妇素手裂红裳——她说她是公主
            第三章 不悔仲子逾我墙——拒签!一尸两命惨案始末
    第四章 当道时见中山狼——彭和尚VS撞瓷师太
    第五章 有女长舌利如枪——“洪水淹死人啦!”
    第六章 与子共穴相扶将——从坑里爬出来的哥俩
    第七章 祸起萧墙破金汤——千里砖窑寻子记
    第八章 天下英雄莫能当——苏三说,“洪洞县里无好人”
    第九章 群雄归心约三章——从纸包子到临时工
    第十章 百尺高塔任回翔——死者情绪稳定
    第十一章 倚天长剑飞寒铓——当假军牌遭遇真衙役
    第十二章 刀剑齐失人云亡——我是真凶,他是冤死的
    第十三章 冤蒙不白愁欲狂——取钱有风险,提款须谨慎!
    第十四章 屠狮有会孰为殃——兀那狮子,给爷顶片叶子!


来源:天涯杂谈

http://cache.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free/1/1079386.shtml

[ 本帖最后由 Eldghost 于 2007-12-30 23:29 编辑 ]
 楼主| Eldghost 发表于 2007-12-30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沈阳 联通

第一章:武当山顶松柏长——史上最牛的牛鼻子老道

  
  武当山本来不是山,挖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山。
  这话要从当年武当派祖师爷张三丰在这片儿一马平川的风水宝地修建真武观的事情说起。
  那时候张三丰还是个中年道士,自从被少林寺轰出来,长期以来一直落魄江湖,冒充天师道以画符捉鬼为生。辛辛苦苦积攒了十来年的香火钱,打算择一宝地修建道观,开坛收徒,以为安身立命之处。道爷一路云游到湖北,一看,哎哟,这地方不错啊,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中间三道沟,上下八道坎,绝对一风虎云龙的风水宝地,合了道爷的意了。再一打听,这一带的地价也不算贵,道爷把十来年的香火钱掏巴掏巴掏出来,在县衙里办了买地盖房的手续,申请了批文,择吉日破土动工。
  话说当时真武观这一带,就是一片平地,平平坦坦的连个山包都没有。自从张三丰的真武观香火渐渐旺了以后,这里的民房也渐渐增多,绕着真武观那二层小楼形成了众星拱月之势。有时候张三丰在外面晒太阳抓虱子,回头瞅瞅自己这房子,心里也美滋滋的:“哼,万年的基业,铁打的营盘!”
  没想到这万年基业,才到了第十四年就出乱子了。
  县衙贴出安民告示,要把这一片儿推平了重建,老百姓要是识相的,就拿上衙门赏的一点儿安家银子,麻溜利索的赶紧搬走,要是不搬,衙门派衙役过来“帮”你搬。
  县衙曾经召开过高层师爷论证会,取得了一致意见:把这片儿拆了,可以增加“挤地皮”;拆完再建起来,又可以增加“挤地皮”。“挤地皮”者,政绩也。县太爷经过深思熟虑最终拍板:要把拆迁任务落实到底!师爷们哗哗鼓掌:拆得好,拆得妙,拆得呱呱叫,感谢县太爷的英明领导!
  三月的小风嗖嗖地刮着,衙役们排着整齐的队形向这里进发,一会排成S形,一会排成B形。他们挥舞着镐头和铁锹,口号气壮山河:“我拆、我拆、我拆!拆!拆!”
  当是时,一片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东家的赵大嫂赶着一头猪,抹着眼泪走了。
  西家的钱二舅抱着两只鹅,喘着粗气走了。
  南家的孙三哥拖家带口的也搬了。
  北家的李四姐背着瘫痪的老娘坐在地上哭,她七岁儿子站在边上说,娘,再不快点儿搬,街坊邻居都走光啦!没人帮咱们啦!
  道爷张三丰立在真武观门前的青石台阶上发怔,慢慢地踱过去,搀了李四姐一把。李四姐哭哭啼啼地唠叨:道爷,您评评这个理,这年头儿地价这么高,给这么点儿安家银子,叫我们上哪儿买地?再说了,就算银子不缺,就我们娘仨老的老小的小,买了地也盖不起房子啊……
  她七岁儿子不耐烦地踢了一脚石头说,娘您就别絮叨了,道爷评不了您的理,道爷也是拆迁户!
  这句话提醒了张三丰,他回头瞅瞅真武观掩映在夕阳之下泛着青金色的瓦脊飞檐,自言自语地说:“我还就不搬!”
  为了道爷甩下的这句狠话,衙役们把真武观包围了七天七夜。张三丰是练家子,小时候学过九阳真经,这会儿屹立在真武观门前的青石台阶上恍如天魔降世:“小子们,道爷我誓与房子共存亡!”
  说完,他把厨房炖全牛的大鼎单手拎了起来。
  据围观的群众传言,张三丰放这句话的时候面泛青筋,眼神如电,几个位置比较靠前的衙役裤裆处顿时飘起了尿骚味。
  衙役队长当机立断:好汉不与光棍斗,这牛鼻子老道就是一光棍,兄弟们,扯呼!
  衙役们作鸟兽散,奔回县衙报告。
  县太爷很苦恼,真的很苦恼。张三丰是这个县有史以来最光的光棍,也是有史以来最牛的牛鼻子。县太爷苦恼时习惯撸自己的胡子,要不是一师爷及时过来献了锦囊妙计,县太爷的胡子会被他活生生地撸下一大把来。
  师爷说,太尊,何不令人绕其观而掘之?
  这个师爷曾经当过“掘子军”的随军师爷,当今朝廷打天下的时候他耳濡目染,把攻城拔寨挖战壕那一手拿过来用,果然出手不凡。
  后来师爷垂垂老矣之时叹气说,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成就了今日的武当山。是的,武当山就是在他的指导方针之下,以数千衙役之力活活挖出来的。
  清风明月,道爷张三丰孤独地坐在房顶上,看脚下数不清的晃动的人影在挖沟。
  “搞什么鬼?”张三丰自言自语地说,然后他睡觉了。
  张三丰睡醒之时天已大亮。脚下发生的事情令道爷吓了一跳:衙役们绕着他的真武观挖了一条三丈深、百来丈宽的大壕沟,真武观屹立着的这块土地,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岛。
  “无……量……天……尊……”张三丰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没错,他在一个孤岛上。
  衙役们还在对面扯起招安大旗,映着初升的日头,金灿灿红彤彤格外鲜明,上写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另外一面旗上写着:“三月春风吹满地,衙门兄弟要争气!”
  衙役们团结在大旗下,倚着镐头和铁锹笑嘻嘻地看着张三丰和他的孤岛。
  壕沟那边围着无数的人,扶老携幼,水泄不通,也在默默地看着。
  张三丰盘膝坐在房顶上,手捻拂尘,口宣道号:“无量天尊!老道誓与房子共存亡!叫你们县尊出来说话!”
  那壁厢闪出一位师爷,道:“刁民张三,本县的政策是投降从宽,抗拒从严,尔若负隅顽抗,休怪王法无情!”
  张三丰道:“老道手握十四年前置产批文,白纸黑字,岂容尔等赖账?”
  师爷道:“道爷,本县的难处您也知道,何必呢?来来来,下来消消火,喝杯茶,房子的事,咱们慢慢谈……”
  张三丰道:“牛鼻子老道软硬不吃您也知道,何必呢?去去去,回去禀报你们县尊,房子的事,没啥好谈的!”
  师爷:“牛鼻子,你牛吧,不吃不喝看你能熬多久?”
  张三丰:“老道别的本事没有,辟谷倒还真练过,不吃不喝熬个年把的没啥问题,放心吧您哪!”
  张三丰把一面赤红色请神幡高高地挂了起来,红旗迎风招展。围观的群众中开始有人高呼:“牛鼻子老道真TMD牛!”
  “史上最牛的牛鼻子老道!”呼声排山倒海。
  人群中被挤得看不见热闹的小屁孩也急着往他爹脖颈上爬,吵吵着:“顶一个!顶一个!”
  牛鼻子老道张三丰已一己之力对抗县衙门,这件事没多久就被江湖上的包打听门派丐帮传扬了开去,满江湖顿时传得沸沸扬扬。成千上万江湖人士开始自发地向湖北移动、集中,形成一股蔚为观止的起哄大潮。县太爷一夜愁白头,一部美髯被他撸得稀稀疏疏不剩几根了。
  “现在怎么办?”县太爷征询师爷的意见。
  “已经闹大了。”师爷摊手。
  “都是你出的好主意!什么‘绕其观而掘之’?现在都传到朝廷里去了!”县太爷又气又恨,“限你一夜之内想出解决之策,否则丢我的乌纱,我充你的军!”
  师爷回家想啊想,一夜愁白头。
  “太尊,有了。”师爷诚惶诚恐地回来禀告。
  “有何妙计?”
  “现下武当地区已成一座山丘,传闻有非洲狮子出没。太尊不妨广征猎户入山寻狮,倘有所得,即禀告朝廷,改此地名为武当山禁苑,届时刁民张三可免拆迁,朝廷必有拨款,我县亦可因祸得福,扬名于天下!”
  “先生妙计!”县太爷喜上眉梢。
  且说张三丰孤零零地坐在屋顶上,头顶着一轮明月,脚踩着万壑松风。凄明的月光之下他看见成群的衙役来了又去了,围着他的孤岛拉起了彩绳,建起了篱笆墙,竖起了高高的广告牌。与世隔绝了很多天的道爷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反正他的房子从此是保住了。
  有诗为证:
  卫国岂可不卫家,谁把牢骚向天涯?
  三丰一自成名后,今朝犹有后人夸。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头顶灿烂星空,道德律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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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Eldghost 发表于 2007-12-30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沈阳 联通

第二章:新妇素手裂红裳——她说她是公主

  
  话说张三丰在武当山真武观站稳脚跟之后的若干年,他的两个徒弟——俞岱岩和张翠山——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不愉快。起因是这师兄弟两个要闹分家,俞岱岩无视师弟拉长的驴脸,搬进了真武大殿后面的东偏屋。张翠山于是愤而下山,挟师傅亲传的“铁划银钩”之技在书法家协会谋了个月收入税后两万贯的职位,从此开始了闯荡江湖的少侠生涯。
  江湖上,他遇见了殷素素,那个使他从王子变成蛤蟆的女人。
  她说她是公主,天鹰教的公主。
  殷素素的娘成天对闺女说,娘喜欢收入高的小伙子,最好是名门之后,家里有房产。殷素素决定孝顺一回。张翠山刚好合格,收入高,名门之后,堂堂武当派少侠,家里还能缺得了房子?
  娘说,人家张少侠是文化人,书法家协会有字号的,闺女你这文化程度搞得定吗?
  殷素素撇了撇嘴道:娘哎,瞧好儿吧您哪!
  俗话说得好,天下文章一大抄。殷素素找了本唐门才女唐果儿新出的诗集,照猫画老虎、依葫芦画瓢,抄了百来首香辞艳赋,满纸相思,一篇一篇地往张翠山兜里塞。张翠山一看,好家伙,才女美女豪放女,多少江湖子弟梦寐以求的追求啊!
  于是张殷二人一见面就天雷勾地火闪电恋爱。不数日,殷素素已完成从少女到少妇的全部法律过程。之所以要强调是法律过程,是因为殷素素对这个看得非常之重,此后她一直自称张翠山合法夫人,而且“合法”两个字一定要重读。
  虽然洞房花烛夜后张翠山望着依旧洁白的床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往自己大腿上割了一刀,弄得满床血刺呼拉地掩人耳目,但他仍然乐意与殷素素一起扮演一对毫无芥蒂的恩爱夫妻。因为殷素素在枕边告诉他说,我处不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把房子从姓俞的手里要回来。
  她说话的时候神态娇媚,眼神仿佛一只修炼了几千年的深山老狐。
  殷素素开始着手筹划,如何向俞岱岩发起进攻。
  第一步,她每天往俞岱岩房门上贴小纸条,谩骂俞岱岩是猪。——殷素素是个懂得怎么伤人的女子,她写道:“张翠山说你原来是猪。”
  话说俞岱岩和张翠山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哥们,平时感情不错,虽说为分家的事闹了点儿矛盾伤了和气,但俞大侠一向心胸宽广,也没怎么往心里去。那天回家一推门,看见门上的字条,有点儿发懵,他想:张翠山那小子是怎么了?怎么骂起我来了呢?那小子平时人品不是挺好的吗?肯定是开玩笑呢。随手把字条撕下来捻成一团儿扔了。
  第二天,俞岱岩回家,在门上看到两张谩骂字条。
  第三天四张,第四天八张,第五天十六张,第六天三十二张……最后俞岱岩每天回家直接拎回一个特大号垃圾桶,把字条大捧大捧地往外扔。
  俞岱岩终于忍无可忍,踱到西偏屋窗外,敲了敲张殷夫妇的窗子说,小子,有点过分了啊!
  结果他为这句话付出了惨重代价,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殷素素嫣然一笑回了娘家,找到她哥,就是那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流氓,叫殷野王的。殷野王问:“妹子,在婆家过得好不好?”
  殷素素说:“唉,别提了,有人欺负我。”
  殷野王问:“谁敢欺负你?哥找人削他!”
  殷素素说:“唉,还不就是那个霸占了我们房子的俞岱岩吗?那天正愁找不到乐子,没想到那个又肥又丑的老爷们竟然挺身而出了,真让人觉得意外。为了满足老爷们的心愿,我和翠山就跟他过了几招,不小心就把老爷们气得发飚了。因为老爷们一个人寂寞难耐所以心理变态了,只找到一只漏斗,对了,就是那个漏斗还抹上芝麻油的,那个老爷们一定不会忘,哈哈……”
  殷野王仰天狂笑:“妹子,你高!哥服你!那么还要不要哥去找人削他?”
  殷素素说:“当然要,往死里削。”
  俞岱岩记得那天的江水特别冷,他中了一记梅花针在船帮子上躺下了,船桨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吱呀呀响着,浪花溅到他的脸上来。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流氓从船舱里走出来,狞笑着慢慢地卸俞岱岩胳膊上的关节,从手指开始,一节一节地卸。
  ……七天后,一辆镖局的大车把俞岱岩拉回了武当山。他浑身上下已经没了一根完整的骨头。
  本家兄弟俞莲舟惊怒交集,连声逼问:“这是谁干的?”
  俞岱岩轻声道:“人不跟狗斗。”说完就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这时,一张俞岱岩忘记丢出去的小纸条慢慢地飘进屋子,俞莲舟伸手一抓,抓在了手里。他慢慢地读着,再抬头,眼神森寒。
  “好一对——奸夫淫妇!”俞莲舟一字一字地说。
  第二天,一张江湖告急帖经包打听门派丐帮之手传遍江湖。一位化名“仁俞”的侠客以“天啦,这位合法夫人超级狂啊!”为题痛陈家史,把张殷夫妇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当是时风云为之变色,日月为之无光,大批大批的江湖客在瞬间便完成了武当山脚下的集结,用高音喇叭发出呐喊,要求张殷夫妇出来说话。
  张翠山明显是被吓着了,半夜三更悄悄从后山用绳子槌下去,溜去衙门上班。
  殷素素可不怕,我是公主我怕谁?她说。我老公是少侠张翠山,我公公是祖师张三丰,他们可疼我了,你们这群暴徒能奈我何?她打开窗户开始示威性地梳妆打扮,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一味心思扭捏作态,向世人展示张翠山给她买的四千贯的裙子和八千贯的首饰。
  “本人看后的唯一感觉,就是殷素素她们一家子都在心里叫嚣呐喊着‘我们终于脱贫致富啦!’”一位江湖少侠如是说。
  “太不要脸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位江湖老太太愕然之后摇头叹息道。
  殷素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连续发出了堪与公鸭媲美的哈哈笑声后,把窗户关死。
  江湖的力量是无穷的。“去书法家协会,把张翠山揪出来!”一呼百应。
  当天截止到下班时间,书法家协会窗口塞进了八千多张江湖示威帖。协会不得不派一位女侠专门站在窗口处理这些帖子。那天,张翠山根本没露面。
  “就这么就算了吗?”侠客们面面相觑。
  这时殷素素又有了动作,她不慌不忙地在家设坛作起法来,她出身天鹰教,会两手三脚猫的巫蛊之术。
  “万蚁噬心——”殷素素捏着写了“俞岱岩”三个字的小布人,猖狂而妖媚地笑着,窗户大开,香烟缭绕,窗外就是愤怒的人群。
  侠客们无语,分头四下里收集钢筋水泥,立誓不在此建成天下第一高的耻辱柱决不罢休。三天三夜,六万层的高楼耸立云霄,上书三个大字:“杀鸡楼”。“仁俞”大侠亲自到来,为“杀鸡楼”的奠基仪式挖下第一锹土。
  杀鸡楼杀气四溢,冷冷地睥睨着张殷夫妇。
  谁也没想到,几天后,衙门派来官差,把杀鸡楼贴上了封条。
  “凭啥封我们的楼?”侠客们围着官差吵。
  官差作无奈状,指了指张殷夫妇的小屋,说:“他们上面有人,那个‘仁俞’大侠已经被他们告了。”
  殷素素的窗户又打开了,她得意地笑:“老爷们儿们,姐姐没时间奉陪了,我公公已经跟少林寺方丈打好了招呼,少林寺即将破千年不收女徒之寺规,破例收我为少林弟子!哈哈哈哈哈哈……”她砰地关上了窗户。
  一座“杀鸡楼”被封了,五座“良知楼”拔地而起,分别命名为“良知一楼”、“良知二楼”、“良知三楼”、“良知四楼”和“良知五楼”,以众星拱月之势,把“杀鸡楼”团团围住。侠客们各显其能,勤勤恳恳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踏上了讨伐张殷夫妇的漫漫征途。
  “我们不是暴民,我们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我们只是不能眼看着这种无耻之尤的家伙践踏江湖的道德底线!”据丐帮报导,侠客们的带头大哥谢逊如是阐发了大家的心声。
  有词为证: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巫蛊谩骂百般计,剥尽一张画皮。
  你且倚门卖笑,我自横刀杀鸡,回观天下诸侠义,人间尚有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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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不悔仲子逾我墙——拒签!一尸两命惨案始末

  纪晓芙跟了老男人杨逍的时候只有十九岁,跟了他三年,到她死,也只有二十二岁。她死的时候身怀六甲腹胀如鼓,把殓布高高地顶了起来,她的尸体于是显得非常之短,像个臃肿的小女孩儿。就像小女孩儿玩累了想睡觉的模样,那副昏昏沉沉的茫然的神情还挂在她脸上。纪晓芙的尸体边围观的人很多,哭的人很少,大多是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她爹,汉阳金鞭纪老英雄,此刻正在狂怒地追打杨逍,没有哭的空儿;杨逍此刻正一边躲闪她爹的金鞭,一边口里呢呢喃喃地发出谁也听不懂的解释,也没有哭的空儿。
  “这个女娃儿,嫁错人了。”丐帮前帮主史火龙慢慢地转身进病房,留下一句慨叹。
  如我前面所说,丐帮,在当下这个朝代,就是一伙新闻从业人员。如果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一条铁的法则,那么接下来另一条铁的法则是,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丐帮。史火龙在位的时候发明了写文章的“丐帮体”,就是先交代事情的结果,然后倒着告诉你起因经过。丐帮从弟子到帮主、从一袋到九袋都得这么写,我这篇文章是从丐帮那里打听出来的,为了表示对他们的尊重,我也得这么写。
  闲言少叙,书接正文。
  话说杨逍初遇纪晓芙的时候,纪晓芙正站在一座高高的桥上打算往下跳。杨逍拉了她一把,说,大妹子,有啥想不开的,下来慢慢想,千万别跳桥。少女转过脸来用湿漉漉的小鹿似的眼睛看着他,说,大哥,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杨逍掏出两百文钱给她,她从桥栏上下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杨逍身后,杨逍说,你跟着我干啥?还不赶紧回家去?少女说,我没家了,钱花完一样要死的,大哥,你是个好人,我跟着你,行吗?
  需要说明的是,这些供述都是杨逍的一面之词,鉴于初遇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纪晓芙已死,死无对证,因此,杨逍的供述并不能百分之百采信。纪晓芙她爹金鞭纪老英雄就说,姓杨的那小子放的都是恶臊狗臭屁,就这么个叫花子一样的男人,我闺女能看上他?扯淡!扯淡!
  据金鞭纪老英雄说,纪晓芙是跟家里闹了一场所以才离家出走的。那时她像很多小女孩一样做着侠女梦,闹着要拜入峨嵋派。她爹觉得实在荒唐,不许她去,结果她就走了,三年没回家。有时候飞鸽传书回来向家里要银子,说在大都拜师学艺,诸事顺遂。
  可是据大都太医院在场所有长了眼睛的各位看,纪晓芙这三年过的满不是那么回事,至少绝对谈不上“诸事顺遂”。主刀大夫胡青牛说,纪晓芙被抬进来的时候衣衫褴褛,脸色青黄,而且即将临产,最要命的是她还患了严重的伤风——杨逍说,伤风是在济贫院染上的。金鞭纪老英雄闻言两腿一软跌坐在地放声大哭,他哭着念叨:我的闺女怎么会流落到济贫院哪……
  “晕了没有?”史火龙冷峻地问。
  “晕了,太复杂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史火龙满意了,拍拍床铺示意我坐到他床前,以一个把一生奉献给要饭事业的老叫花子的客观视角娓娓道来。
  话说少女纪晓芙赌气离家,路遇杨逍,他们之间是如何碰撞出爱情火花的咱们就不去管它了,反正要么是纪晓芙当时举目无亲,就杨逍一个人对她好;要么是纪晓芙怀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自虐心理跟了一个爹娘肯定看不上眼的垃圾男。总之,纪晓芙是死心塌地的跟了他。
  杨逍三十四岁,先前也是正规编制的长工,后来东家给他一笔盘缠打发他回家,他拿这笔钱去跑官,一厢情愿地坚信只要打通了关系,自己可以做到朝廷的吏部尚书。下场是他把那点儿钱都打了水漂,还被他爹从家里赶了出来。
  杨逍和纪晓芙两个人流浪到大都,给不少衙门跪过门,没人搭理。贫贱夫妻百事哀,住的地方是租来的破瓦房,除了一张用砖头支起来的门板床啥也没有。邻居家老太太经常看见纪晓芙躺在床上看书,啥都看,小孩看的小画书也看。老太太还经常听见隔壁那不般配的小两口动不动就在一起谈论“家国天下”,谈到最后就抱头大哭。老太太由此觉得他们俩都有点儿神经病,“脑筋不是那么正常。”
  正常不正常,不是给人家看的,自己的苦自己知道。靠纪晓芙家里飞鸽传书寄来的每月一百文钱显然不够过,更何况那鸽子还动不动就半路上被人打下来炖了。杨逍先是去给大都镖局当镖师,每月拿七百文,后来又带着纪晓芙去猫不理包子铺,佯称兄妹双双当了洗碗工。
  要说杨逍对待纪晓芙的态度,还真让人没话可说。纪晓芙怀孕不能沾凉水,杨逍就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每天晚上还过来给纪晓芙用热水泡脚,看得那些工友小姐妹那叫一个感动。小姐妹说,只听见他俩吵过一回架,是因为纪晓芙有一天哭着要回家,杨逍不答应。
  话说杨逍那天晚上是冒着满天里霹雳啪啦的雷雨闪电把纪晓芙送到大都医院的,送来的时候纪晓芙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主刀大夫胡青牛一看就说,赶紧送产房,重伤风加难产,搞不好要死人。杨逍懵头懵脑地站在那儿,反复念叨一句话。进进出出的大夫们听他没完没了地念叨道:“我们是来治伤风的,不是来生孩子的!我们是来治伤风的,不是来生孩子的!”
  当胡青牛发现纪晓芙眼看就要断气的时候赶紧运“神照功”按胸口救命。这时杨逍发出了一声尖叫,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扒拉胡青牛的手。他尖叫道,她肚子里有孩子你没看见吗?肚子里有孩子你怎么能按呢?你这是谋杀!谋杀!!谋杀!!!
  杨逍尖锐而高亢的啸叫声引来了不少人围观,然后杨逍开始哭,是那种干嚎的哭法,你要是没听过这种男人的嚎哭,建议你在月明之夜到深山老林里去感受一下。大夫拿来一张手术单叫杨逍签字,准备工作一切就绪,胡青牛的小快刀已经开始往纪晓芙的肚子上比划了。
  杨逍不签。
  他光嚎不签。
  大夫急了,说你不签我们就没法开刀,不开刀她就死定了。
  杨逍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嚎,不签。
  胡青牛也发了急,一把撸下手套冲出来,冲杨逍吼:看不见你老婆要没命啊?是不是没钱?没钱不要紧,你只要签个字,汤药费我们太医院全免!
  嚎,不签。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有个来做耳朵移植手术的病人说,看他这模样,是不是不是两口子?一语惊醒梦中人,胡青牛赶紧飞鸽传书,叫衙门里的人来做调查。调查结果是,是两口子。
  又一位被人打得筋脉寸断的病人说,这男的是不是疯子傻子啊?一语再度惊醒梦中人,胡青牛又赶紧飞鸽传书,把精神病专家平一指从家里的热被窝里抓出来,紧急给杨逍做精神病鉴定,鉴定结果是,没疯,不太傻。
  胡青牛彻底没辙,飞鸽传书给太医院总医正,请示:能不能不签字,强行开刀?总医正火速回鸽子:不签字,坚决不能开刀!偶们要依法行医!
  依法行医!依法行医!!依法行医!!!
  这时挨了混元霹雳掌在这儿养伤的丐帮前帮主史火龙也躺不住了,从病房里扶着墙走出来,冲杨逍说,只要你签字救他一命,我老史立马从兜里掏一万文钱给你!说完他去拉杨逍的胳膊,发现他的胳膊是硬的,就像死人那么硬。
  杨逍慢吞吞地动了笔,他写的是:“坚持用药治疗,坚持不做剖腹手术,后果自负。”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胡青牛脸都青了,狂飙回诊室,把手套狠狠往墙上一摔。
  一个半时辰之后,纪晓芙死了。
  二十二岁的纪晓芙,带着肚子里十月怀胎的孩子,一起死了。
  众人陷入静默。这时杨逍尖锐而高亢的啸叫声再度响起,他踉踉跄跄地冲进来,直扑纪晓芙的尸体。大夫和病人们都听见他尖叫道:我不签字,你们也应该开刀啊!……你们是见死不救,你们是谋杀!谋杀!!谋杀!!!
  后来胡青牛说,当时很想对他饱以老拳。
  史火龙讲完这段之后明显累了,他仰躺在床上挥手把我往外轰:你去看看那个极品垃圾男杨逍吧,听说他要告医院。还有胡青牛,这下他得了个“见死不救”的雅号,太医院混不下去,要回乡了。
  没错,我去找杨逍的时候,他正对着一帮丐帮弟子的采访记录本干嚎。
  “你为啥不签字捏?”一个初涉江湖的一袋弟子问。
  我进屋的时候开门声大了点儿,杨逍把眼睛睁开条缝儿,看看我,然后闭上眼睛继续嚎。
  除了口口声声要告胡青牛见死不救,他什么也不说。
  从这个人口里撬不出话来,我不甘心,又去找胡青牛,结果正赶上给他送行。
  胡青牛离开大都的时候表情淡漠,他淡淡地说,要打官司我奉陪,但是状子上可得签字。哦对了,他想了想又补道,状子送到百花谷,就写“见死不救”胡青牛收就得了,这绰号已经传遍江湖了。
  诗曰:
  自古红颜须爱身,莫将择婿等闲论。
  可怜湘楚薄命女,千里京华作游魂。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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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Eldghost 发表于 2007-12-30 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沈阳 联通

第四章:当道时见中山狼——彭和尚VS撞瓷师太

  
  彭和尚的法号是啥?谁知道?
  没人知道,因为彭和尚压根儿就没法号,——他压根儿就不是一和尚,他叫彭莹玉,一个喝酒吃肉娶妻生子的大俗人。
  那为啥他要装和尚?
  这话要从去年年末说起。
  金陵驿站。
  冬日的晨风带着一点潮湿的霉味儿习习吹来,彭莹玉站在驿站的门口等马。驿站的马匹很紧张,交了银子还不一定骑得上,尤其是上午申时这段出行高峰——往往是远处的驿道上刚刚响起马蹄的杂沓声,驿站排队等马的人群便汹涌地向前席卷而去,无数双眼睛饥渴地望向马背,无数双手急切地伸向马缰,夹杂着间或爆出的怒骂:“奶奶的,哪个龟孙儿站在爷的脚背上了?”
  踏踏、踏踏……青石板路上响起遥远而清晰的马蹄声。
  一道灰色的身影疾驰而来,背后腾起滚滚黄烟。
  一马扬尘。
  “吁——!”
  “咴儿~~~儿~~~儿~~~!”
  疾驰的奔马突然两蹄腾空,仰天长嘶,口吐白沫地尥了个蹶子,然后像一滩泥似地瘫在了地上。
  灰色身影凌空一翻跃下马背,把手中马缰向驿丞一甩,沉声道:“换一匹快马!”话音尚未落地,一锭银子已经砸向目瞪口呆的驿丞面门。
  这时彭莹玉才看清,灰色身影原来是一个身穿灰色袈裟的老尼姑。
  驿丞为难道:“师太,没马了。”
  老尼姑苍眉倒竖:“没马了?!”
  驿丞手指等马的众人,战战兢兢道:“您瞅瞅,门口这些大侠,那不都在那儿排队等着呢么……”
  老尼姑冷冷地向四下里环顾了一圈,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向人群里挤去。
  这时候远处的驿道上又传来了马蹄声,声声敲打在青石道板上,高亢而响亮。在场的都是久惯江湖的行家,凭蹄声便可以判断出,来马必是千里龙驹无疑。
  等待的人群开始蠢蠢欲动。
  这时,一个苍老而沉雄的声音在人们头顶上惊雷般炸开:
  “都让一让!让我灭绝老尼先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色的身影疾似奔雷,从人群之上一翻而过!
  人们惊呼,仰望,膜拜。
  是的,唯有膜拜!
  马到了。
  如果说灭绝师太的身法疾似奔雷,那么这匹马的奔驰,只能称之为快如闪电。
  闪电比奔雷还快!
  没人看见那匹千里龙驹长什么样子,眼神最好的人也只看到了一道白影,从眼角边闪电般划过。
  “快,真是太快了。”一个少侠叹为观止地说。
  “这想必是世界上最快的马。”一个女侠咬着手指说。
  “悍马。”一个大侠心驰神往地说。
  “比当年把我摔折了一条胳膊的武汉名马‘五二一’还快。”一个老侠心有余悸地说,然后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地悻悻道:“这么快的马,不是老人家骑的,撞上了非死即伤,非伤即死……”
  电闪过,雷砸在了地上。
  (马跑过,灭绝师太重重地一个屁股敦儿摔在了地上。)
  灭绝师太摇晃了一下脑袋,一跃而起!
  她展开轻功死追那匹马。
  马和人之间逐渐拉开距离,一丈、两丈、十丈、一百丈……
  灭绝师太趔趔趄趄地一跟头栽倒,正栽在彭莹玉面前,口里哼哼唧唧地呻唤不休。
  彭莹玉心有不忍,便分开嘻嘻哈哈的众人,跨步向前,伸手把灭绝师太搀了起来——
  ——时间凝固,万籁俱寂,彭莹玉的手一寸寸、一分分接近灭绝师太的胳膊……
  低沉的画外音响起:
  一伸手、成千古恨;
  再回首、已百年身………………
  …… …… ……
  彭莹玉把灭绝师太搀了起来。
  灭绝师太哼哼道:“哎呦喂,老尼的骨头断了!”
  彭莹玉道:“师太休惊,待在下送师太去太医院看视则个。”
  灭绝师太哆嗦着站起来,一只干瘪如风干茄子的老手死死地揪住彭莹玉的胳膊,犹如揪住一根救命稻草。
  彭莹玉搀着灭绝师太,向驿丞讨了一乘破轿子坐了,沿着驿道慢慢地走了下去。
  “世上好人还是多啊……”一个少侠眼望彭莹玉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错啦!世上还是好人多!”一个女侠白了他一眼,纠正道。
  话说彭莹玉将哼哼唧唧的灭绝师太送到太医院,代付了诊金,正待抽身走人,太医院门口突然冲进四五员五大三粗的壮汉,将彭莹玉去路拦断。为首衙役装束的壮汉戟指道:“唗!那厮休走,留下姓名!”
  彭莹玉愕然道:“在下彭莹玉,阁下有何指教?”
  壮汉劈面一口唾将过来道:“好小子,撞了我母亲还想跑?”
  彭莹玉惊道:“老师太哪里是在下撞伤的?……”
  灭绝师太抖抖索索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彭莹玉衣襟,放声号咷,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儿啊,你总算来啦,你要给为娘做主啊……为娘被这家伙撞得可不轻啊!……”
  彭莹玉又急又气:“师太,您说话可得讲点儿良心!……”
  壮汉一把揪住彭莹玉领口:“走走走,到衙门里说理去!”
  彭莹玉被一群壮汉左右簇拥着拉拉扯扯到了衙门口,彭莹玉怒气填胸却又理直气壮:人不是我撞的,我彭莹玉侠肝义胆见义勇为做了件好事反被你冤上了,上衙门就上衙门,我还不信衙门不是说理的地方!
  谁承想金陵府衙还真就不是说理的地方。
  知府大人坐堂问案,惊堂木一拍,断喝道:“刁民彭莹玉,尔撞伤灭绝师太在先,狡赖拒偿医金于后,百般推脱,无理取闹,是何道理,讲!”
  彭莹玉跪在下面道:“大人明鉴,灭绝师太不是小民撞伤的……”
  “那她是怎么伤的?”
  “是师太追赶悍马,自己摔伤的……”
  “岂有此理!师太乃是出家人,行事斯文稳重,怎会去追赶悍马?分明是尔狡辩抵赖!”知府大人勃然作色,惊堂木一拍,“就算是师太追赶悍马,你不撞她,她怎会跌伤?”
  “满大街人都看见了,我没撞她,她摔了之后我还把她搀起来送到太医院……”
  “唗!好个狡徒!”知府大人惊堂木又是一拍,“师太若不是你撞的,你怎会把她搀起来送往太医院?彭莹玉,你已理屈词穷,难以自圆其说了吧!”
  一个师爷呈上证供,乃是灭绝师太的衙役儿子录的彭莹玉“亲口口供”。
  知府大人宣读判词。
  “刁民彭莹玉,无故撞伤灭绝师太,致使花甲老尼,惨遭断腿之苦;复又强词夺理,伪称仗义行侠,天下岂有此事,岂有此理?故本府以常理判断,彭莹玉撞伤老尼是实,王法煌煌,焉容刁徒狡辩?判罪犯彭莹玉赔偿灭绝师太汤药费四万两,烧埋费八万两……”
  衙役儿子上前附耳道:“老爷,用不着烧埋费,我娘她还没死呢!”
  知府大人恍悟道:“本想替你多敲他一笔……既然如此,烧埋费暂且记下,待师太伤重不治,再行偿付!”
  彭莹玉无语问青天,天上旋风四起,愁云惨雾,天色迅速变暗,半空里霹雳啪啦地打闪。
  “我——冤——哪!——”
  彭莹玉的喊冤声随着瓢泼而下的大雨点子飘向四面八方,衙门的屋顶上,许多侠客静默地在雨中肃立着。
  “听见没有,‘以常理判断’?”
  “这年头儿,世上没王法了。”
  “有王法,世上净是些没天理的王法。”
  “这伤天害理的王法是管谁的?就是管咱们的。”
  “咱们怎么办?”
  “弄银子去,兑换成铜钱,砸死灭绝老尼姑这老撞瓷的!”
  这时绰号“小诸葛”的武当四侠张松溪分开众人,手摇鹅毛扇走了出来。
  “依我之见……咱们不妨把灭绝老尼姑和金陵知府的底细,给他们翻出来,见见天日……”
  侠客们轰然叫妙,作鸟兽散。
  不数日,江湖告急帖传来消息:某侠爆料,灭绝老尼俗家姓徐,与魔教光明右使范遥育有一私生女儿,现任峨眉派掌门。
  某侠爆料,金陵知府曾三上峨眉,跪门二十余日,只为一睹女掌门风采,结果铩羽而归;后携金十万两再上峨眉,峨眉女掌门待以上宾礼,留之盘桓数日,始下山回衙。
  某侠爆料,灭绝师太的衙役儿子乃当地有口皆碑的金陵一霸,凡是跟他结过梁子的,现在都在金陵府大牢里蹲着呢。
  某侠爆料,以峨眉山为圆心,三十里为半径画一个圆,可以囊括本年度一十八起老尼姑撞瓷案的案发地点。可见灭绝老尼素以撞瓷为生。
  …… …… ……
  “妈妈,前面有个奶奶摔了一交……”
  “不许搀!你这丫头,不怕遇上灭绝师太?”带孩子的女侠声色俱厉地拉着孩子走了。
  无边落木萧萧下。
  彭莹玉去找说不得和尚喝闷酒。酒过三巡,彭莹玉把这桩窝心事讲给说不得和尚听,讲到痛心处,攒眉摇首,声泪俱下。说不得和尚一听,哈哈一笑,极潇洒极不屑地道:
  “她是尼姑怎么了,你丫不会当和尚啊?”
  彭莹玉顿悟,当下剃头,改名“彭和尚”。
  诗曰:
  ……遇上这档子事,我曰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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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有女长舌利如枪——“洪水淹死人啦!”

  
  醒木一敲,列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的今儿这段书又要开说了,您哪听好啰~~~
  竹板那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
  夸一夸济南那场大暴雨,它下得是真大;
  自从彭莹玉,被师太抢啦;
  这场雨就一直下得唏哩哗啦!
  书接上回。上回书说到金陵府衙开审彭莹玉案,天降暴雨,哗啦啦的下得就没停过,一直下到七月份。您问这雨下得有多大?您见过蒋介石挖开黄河大水漫灌花园口没有?这雨就下得跟发洪水似的,直下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下得千里关山彤云厚,万里黄河水倒流!
  黄河一倒流可了不得了,为啥?把济南城给灌了。
  话说济南城里有个姑娘,姓丁名敏君。这姑娘生下来的时候舌头特别长,算命的说,此女舌能自舐其鼻,天赋异禀,是大富大贵的命!丁父丁母不解,问,舌头长怎么就大富大贵呢?算命的说,您没听天津石先生说三国么?刘皇叔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您这闺女就跟刘玄德似的。丁父哎哟了一声,说,那可不好,刘皇叔那是乱世,俺可不愿意俺闺女生到乱世里头去!
  闲言少叙,还接着说那场大水,济南城已经变了一片泽国,满大街的人都坐在盆里漂,小孩哭,大人喊,就连不知谁家养的老母猪都站在屋顶上头,瞅着那一片大水犯晕直哼哼。这时只见打南边衙门里头出来成群成群的衙役,带着水火棍,鸭子似的扑通扑通往水里就跳。李大爷正坐门板上漂呢,一看这个高兴了,回头冲扒在树上的老伴喊:“老婆子——你再撑一会儿——衙门派人来救我们啦——”
  结果那群衙役从他们身边嗖嗖游过去,瞅都没瞅李大爷一眼。“扑通”一声,李大爷的老伴掉水里去了。李大爷这个哭哇!
  那位看官问了,这帮衙役们是往哪儿跑哇?
  话说济南那地方,有个销金窝子,号称小扬州。为什么叫小扬州呢?古人说得好: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套句现在的话说,扬州就是消费者的天堂,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啊!济南一看不干了,说,咱们也建一个让有钱人可劲儿花钱的地方!府衙师爷开个会一论证,都说,太尊,咱们济南和人家扬州不一样,咱们建在地面上不行,为啥呢?一来,地面上的地皮咱得留着卖;二来,冬天冷,还下雪,大冬天的有钱人都揣着个手不愿意掏钱,要建咱们就建在地底下,锅炉烧好点儿,来一个宰一个,冬夏通吃!
  就这么着,“小扬州”就建到济南城中心的地底下了。开始的时候呢,有钱人图新鲜,爱往那里去;后来慢慢不行了,衙门只管收钱,不管收摊,“小扬州”那里成天云集着一帮流氓地痞征收保护费,正经的商家纷纷撤摊,留下的大多是小商小贩,变得跟菜市场没两样。所以,到了后来,到这里溜达的大多是平头百姓,衙门就更懒得管了。不过,还剩几家珠宝店、钱庄、绸缎庄没撤摊,据说都是黑白通吃的大庄家开的店面,升斗小民溜达到了这里,还可以一饱眼福。
  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水流到“小扬州”这一带,地势低,那还不哗哗的往里灌哪!这一灌可不得了,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到一炷香的辰光,“小扬州”里面就变成一大水箱了。
  里面灌了多少水?这么说吧,您瞅我,身长七尺一爷们,到了那水里,也就剩脖子还露在外面。里面有多少人呢?一万人。您想想,外面大水一淹,里面灯火一灭,整个儿黑咕隆咚一水箱。水箱有没有出口呢?有,本来有二十多个出口,可是就开了六七个,而且都开在叽哩拐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地方,您说让里头这一万来人可怎么办吧!
  这一万来人都是些什么人呢?都是些老百姓。有的是小商小贩,有的是给珠宝店、绸缎店和钱庄看店面的伙计,再有就是没事儿闲溜达的了。店老板来没来过呢?来过,骑着高头大马过来看了一圈儿,告诉伙计:不准提前回家,都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看好了铺子!
  那群打济南府衙门里出来的衙役,也是奔这儿来的。这群衙役有个名头,叫“扒路军”。为啥叫这名儿呢?这又有一段故事,说当年朝廷下旨严查各州县府驿道,要求黄土夯实,青砖铺地,不得偷工减料。济南府紧急调了这帮衙役出来,把所有的路都扒开了,朝廷钦差大臣检查到哪儿,路就扒到哪儿,满城都是修路工地,放眼望去一片欣欣向荣、百废待兴。钦差一走,老天下了场雨,登时满城的烂泥路都变得跟烂鸡肠子似的了。
  话说这伙“扒路军”直奔“小扬州”而去,转眼便把那六七个出口围得铁桶一般!
  那位看官又问了,他们围“小扬州”干嘛呢?
  衙门调度“扒路军”为了啥?就为了三防:防火,防盗,防丐帮。济南城淹了这么大的事,您说丐帮能不来吗?没多久就来了不少,全被“扒路军”挡在外面了。
  丐帮问:里面情况咋样了?
  “扒路军”说:情况不明,正在处理。
  丐帮问:伤亡情况如何?
  “扒路军”说:对不住,我们拒绝接受采访!
  围观的有人尖叫道:“淹死人了!里面淹死人了!”
  闻听此言,丐帮争着抢着往里拥。“扒路军”手执水火棍,眼看就是一场街头喋血!
  这时候“小扬州”的王老板出来了,横眉立眼地说:“没死人,俺拿脑袋担保没死人!”
  丁敏君就在旁边看热闹呢,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道:“不是情况不明正在处理吗?你凭啥拿脑袋担保没死人呐?淹死人了,我一朋友她爹都看见了!”
  王老板一转身冲着丁敏君气势汹汹就过来了,丁敏君看他脸暴青筋,吓得一哆嗦。
  王老板指着丁敏君鼻子道:“你个丫头片子,舌头别那么长,再胡说八道,小心我送你进衙门吃官司!”
  丁敏君一边往后退一边说:“你凶什么凶啊?反正天理良心在那里摆着,这里就是淹死人了……”
  王老板一个箭步扑过去给了丁敏君一耳光:“叫你小婊子再造谣?!”
  丁敏君吃了耳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撒起泼来,放声大叫:“洪水淹死人啦!小扬州洪水淹死人啦!!!”
  两个“扒路军”互相递一个眼色,从后面悄没声息地过来,冷不丁把丁敏君双手反剪架住,厉声道:“长舌妇,到了衙门里头,看不把你的舌头拔出来!”
  丁敏君尖声悲号,踢着蹬着,被一路淋淋漓漓拖泥带水地拉走了。丐帮弟子个个毛发倒竖,噤声不语,听着丁敏君的叫声越来越远:“洪水淹死人啦!小扬州洪水淹死人啦!……衙门要灭口呀!衙门不让人说话呀!……”有人看见一个“扒路军”站住,脱臭袜子往丁敏君嘴里塞,接下来就没声儿了。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济南府衙门堵住了丁敏君的嘴,堵不住丐帮弟子的嘴,更塞不住天下英雄的悠悠之口。没多久,“济南大水淹死人,报信姑娘被抓走”这张江湖告急帖就传得满天飞。看了帖子的侠客们岂能坐视丁敏君姑娘在牢里受苦?火速发起了营救行动。
  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来着?反正谁是魔谁是道,只有天知道了。这时候有一帮身份不明的江湖人物开始行动了。不过说他们是江湖人物好像有点儿勉强,因为他们身在江湖飘,手里攥着刀,兜里还揣着朝廷给的俸禄,这俸禄不按月也不按年,按刀发,一刀五毛。——“毛”是蒙古人统治中原那会儿用的纸钞,现在通货膨胀物价上涨,这种小钞用不上了。这伙朋友江湖上人称“五毛党人”,跟后来明朝“东林党人”前后辉映,彪炳千秋。
  “五毛党人”的刀法是:你说东,他说西;你说打狗,他说撵鸡;你说朝廷无道,他说你是傻B。声援丁敏君的侠客们和“五毛党人”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江湖仇杀,侠客们说:衙门不该随便抓人!“五毛党说”:谁说衙门不好就是说朝廷不好谁说朝廷不好谁就是谋反!侠客们说:就算不同意丁姑娘说的话,但我誓死捍卫她说话的权利;“五毛党人”说:叫她撒谎?拔出她舌头都是轻的!
  …… …… ……
  再回过头来说丁敏君。
  过了五天,有人看见丁敏君从府衙后门躲躲闪闪地走出来,赶紧迎上去问:“他们把你放出来了?在里面吃亏没有?”
  丁敏君摇摇头。
  “吓坏了吧?唉,吃一堑长一智,这年头,还是越少说话越好!”
  丁敏君点点头。
  ——她不说话。
  有分教: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狂澜可挽,难弭民怨;
  民怨鼎沸,蹋地呼天;
  惟天有道,罪人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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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与子共穴相扶将——从坑里爬出来的哥俩

  
  ——朋友,你死过未?
  (温巨侠就喜欢问这种神神叨叨的问题)
  ——要是你没死,人家却硬说你死了,注销你户口,打发你老婆改嫁孩子进孤儿院,还给你烧纸钱、做法事、请来七七四十九个和尚在你坟头念经,你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看着,那感觉是不是就像吃了一只苍蝇?
  ——那你想不想也给逼死你的那帮人一只苍蝇吃吃?
  那你就别死,说啥也别死!人家把你活埋了你也得从地底下爬出来!哪怕不为别的,就为恶心恶心他们!
  这样子,他们看到你,就会油然升起一种苍蝇在喉咙里打滚的感觉!
  闲话休提,书归正传。
  话说波斯明教总坛十二位宝树王眼见本教在武林中的地位江河日下,个个有力挽狂澜之心,却无中流砥柱之力。还是圣女黛绮丝出了个好主意:打打杀杀多没出息?现在都啥年头了,咱们要响应时代号召,与时俱进,坚定不移地走有波斯特色的赚钱路线!
  十二宝树王颔首称善,纷纷解囊,成为波斯明教总坛进军中土发展经营的第一批股东。
  他们在中土的主要业务是开窑子。
  观众朋友们请不要误会,现在播报的绝对不是黄色色情节目,那帮波斯人汉语说不好,管砖窑啊煤窑啊石灰窑啊这些东西都叫窑子——胡人嘛,胡说,可以原谅。圣女黛绮丝身携巨款,只身潜入中土,在中原大地上开了首家窑子,自任首席窑姐儿。不多时,生意做大,摊子铺开,波斯窑子转眼遍布大江南北,呈满地开花之势,在中原的每一寸土地下蜿蜒盘旋、纵横交错!
  地道战~~~嘿!地道战~~~
  埋伏下劳工千百万~~~
  嘿~~~埋伏下劳工千百万
  千里大平原~展开了游击战
  村与村~户与户~地道连成片
  全民皆兵~~~全民参战
  把煤把矿彻底挖完~~~彻底挖完~~~!
  话说蒙古人氏阳顶天、阳立地兄弟二人,为生计所迫,不远千里,来到中原,在大都落了脚。看到招工榜文,兄弟两人一合计,觉得黛绮丝的波斯窑子虽然安全没啥保障,但好歹是初入中土的胡人开的,估计还没来得及学坏,不像中原老板似的动不动就拖欠钱粮。就这么着,阳氏兄弟就一人换了一身下煤窑的短打,扛着锯子、铲子、尖镐、大锤,推着运煤小车,便跟着工友钻进那活像老鼠洞一样的甬道里去了。
  八月十八,深夜。
  阳顶天晃亮火折子看了一眼沙漏,是亥时光景。“老二,准备收工了啊,最后一趟,上去吃饭。”
  阳立地嗯了一声,抡起铁锹,把煤往一锹一锹地手推车上装。
  就在这时候,甬道出口那一边忽然传来了很大的响动,像闷雷似的在天上翻滚着,轰——隆——轰——隆隆——
  阳顶天手里的火折子掉在地上,他的脸刹那间吓得煞白。
  “咋……?”阳立地还没来得及把话问出口,甬道就塌了。
  甬道曲曲折折约有十来丈长,进进出出就这么一条路,有经验的老江湖都知道,兵书上说,这种地方叫“绝地”,俗称死胡同,江湖黑话叫“独眼龙”。出口一堵,有进无出,早年重阳真人修的活死人墓就是这种格局。
  窑顶的天瞬间像软绵绵的糖稀一样塌了下来,泥沙俱下,接着是大块大块的石头。
  卷着灰尘的气浪,劈头盖脸直扑阳氏兄弟二人!
  “闪!”阳顶天脱口而出,伸手一抄阳立地胳膊,向后飞掠三丈!
  砰!!!………………
  一
  片
  黑
  暗
  伸手不见 指指指指指 (温巨侠就喜欢这种表达方法)
  兄弟两人木然立在一片黑暗之中,头顶的轰隆声渐渐平息,归于死寂。
  “周颠完了……”阳顶天嘶哑着喉咙说。
  “是呀……刚才听见石头砸在他的手推车上……”阳立地悲从中来,“哥,咱们咋办?……”
  “上面还有冷谦、张中、说不得,他们会想方设法救咱们的……咱能活着出去……”
  “是,哥,咱不能泄气……”
  话说塌方那时候周颠正推着运煤车往外走,只听背后轰隆隆地响,周颠回头一看,妈呀,石块煤渣像开了闸似的往下落。周颠拔腿便跑,石块贴着他的屁股后头一路砸过来,一连砸出两丈多远。周颠死命往前一扑蹿了出去,摔在外面青草地上呼呼直喘,冷汗珠子噼里啪啦地直往下掉。
  “不得了了,阳顶天他们哥俩给埋在里头了!……”周颠扯开嗓子放声大叫。
  在不远处干活儿的冷谦、张中、说不得大惊失色,飞奔而来。
  倚天剑;
  金蛇剑;
  武当桃木剑;
  屠龙刀;
  七宝刀;
  金丝大环刀……
  十四条好汉;
  挖!
  挖!
  挖!
  “哥,听见响动没有?”阳立地耳朵贴着凸凸凹凹的石壁说。各般兵刃碰在石头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阳顶天精神一振,抄起家伙:“老二,咱也别闲着,兄弟们救咱来了,咱也打条道迎他们去!”
  甬道狭窄,仅容一人,阳立地在前,坐在地上用撅成两截的镐头一点一点挖;阳顶天在后,把挖出来的石头土块一点一点往后扒,前进半丈,然后换人。
  他们像蚂蚁啃骨头似的挖了一丈半,耗时六个半时辰。
  这时候外面的兵刃响声忽然停了下来。
  “咋了?!”
  “不知道。”
  阳氏兄弟当然不知道,这时候,一群衙役拎着绳子、木枷、水火棍,跑到煤窑这儿,把周颠、冷谦等等绑的绑枷的枷,拖了就走。
  周颠一时没反应过来,挣扎了一下嚷道:“井底下还埋着俩人呢!”
  衙役兜屁股一脚:“闭嘴,走!”
  周颠他们在衙门里被关起来的过程中,大都府衙的师爷们又没完没了地开起了论证会。
  “此地乃天子脚下,龙脉所系,岂能乱挖?挖伤了风水,谁敢负责?”首席师爷旗帜鲜明的表明了立场。
  “老先生所言甚是,依小可之见,这地道是万万挖不得的!”次席师爷接腔道。
  “正是正是,那阳氏兄弟二人被活埋已经多日,纵然兴师动众前去施救,他们又焉有生还之理?”三席师爷随声附和道。
  一个衙役进来禀报:“太尊,各位先生们,大事不好,井底下被埋俩人的家眷到了,哭着喊着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知府大人不耐烦道:“再调一班衙役,到矿上去拉起人墙,拦住那些闹事的!告诉他们,人已经死了,户籍都销了,烧点纸哭一场赶紧回家,闹也是白闹!”
  被埋住的井口处哭声震天,阳夫人到了,谢逊、殷天正、韦一笑这些亲朋故旧老伙计们也都到了。阳夫人披麻戴孝,哭得梨花带雨,跪在井口一张一张往火里添纸钱。
  成昆——现在已经在少林寺出家当了和尚,法号圆真——过来冲井口双手合十深深一揖:“阳大哥,你放心地去吧,贫僧会好好照顾你的遗孀的!”
  “阳家的家产怎么办?”阳夫人哽咽道。
  知府大人道:“阳氏兄弟已死,阳家绝后,家产一半归阳夫人——现在是成夫人了——所有,一半收归朝廷。”
  “善哉!善哉!”圆真合十道。
  井底下,最后一道火折子的光芒熄灭了。
  阳立地嘴里含着煤渣有气无力道:“哥,你说咱还能见着天日吗?”
  阳顶天靠在石壁上,继续用快磨平了的镐头专注地一下一下挖洞。
  “老二,哥给你说段故事,你听着啊。”
  话说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发生过魔教十劳工齐上华山讨工资,被黑心老板活埋在山洞里的惊天大惨案。这十个人可不一般,其中有一个是丐帮派来卧底的,还有一个是西域番邦人氏,听说是什么“基地”组织派过来搞恐怖袭击的,行伍出身,会做地沟地雷,专拣人多的地方搞爆炸。那十位劳工被活埋了好几天,集体等死。卧底的丐帮弟子说,不要紧,我们丐帮最擅长在江湖上制造舆论,相信舆论的强大力量吧,大家会把我们救出去的!番邦人奄奄一息地说,算了吧您哪!知道老子为什么拖到现在还没动手吗?跟我一起过来的一兄弟当年在中土人体炸弹炸了一小煤窑,TMD,三年没见报!
  一个绰号“穿山鼠”的魔教劳工听了这话骂了一句奶奶的,拎起板斧就开工,开始挖山。只见他运斧如飞,左一斧,右一斧,整整挖了三天,硬是从山腹里挖出一条十来丈的路来。要不是那个番邦鬼子老在那里没完没了地聒噪,说别忙活啦见不着天日啦等死吧,他肯定能挖出来。后来有个叫令狐冲的大侠发现了这十劳工的遗骨,他们离逃出来就差半尺!
  阳顶天说话间狠狠挖了一下,黄土层哗地一声陷下来,一线天光洒进洞中。
  阳顶天眯细了眼自言自语地说:“劲使大了,还真是就差半尺!”
  兄弟两人爬出来的时候知府大人刚回衙,阳顶天一眼看见圆真那厮扶着披麻戴孝的阳夫人在那儿站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便是一拳:“叫你调戏我老婆?”
  圆真一怔,饶这厮灵醒得快,立马放声大号:“诈尸啦!阳家兄弟诈尸啦!”
  阳顶天怒道:“谁说我诈尸了?我是活人!活人!”
  圆真道:“你去知府衙门查查,你连户籍都没了,还充什么活人?”
  阳夫人——错了,成夫人——凄然道:“顶天,奴家对不起你,没给你守满三年就改嫁了,可你也犯不着从坟里爬出来吓唬奴家呀!安心地去吧……”
  阳顶天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三个月后,知府衙门口多了两个手捧状子长跪不起的劳工。
  他们的状子上写着:“兹有亡人阳顶天、阳立地,为活埋逃生事,求恢复活人身份。”
  “我们对不起朝廷,更对不起皇上。”阳顶天怯生生地说。
  “我们知错了。”阳立地低头道。
  “我们给衙门添麻烦了。”兄弟俩一齐拖着哭腔哀求道,“青天大老爷啊,把活人证发给我们吧!”
  后人有诗评曰:
  黄泉未远夜未央,幸有昆仲相扶将。
  京师冠盖春风稳,草民不寿亦何妨?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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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Eldghost 发表于 2007-12-30 2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沈阳 联通

第七章:祸起萧墙破金汤——千里砖窑寻子记

  
  元末明初某一年间,叶二娘到山西洪洞县里寻找虚竹。据她自己说,虚竹是这副模样:又瘦又高,经常吸溜鼻涕,细胳膊细腿,穿着袖子比胳膊短一截儿的竹布小褂和裤管比腿短一截儿的竹布裤子,裸露在外的脸和手脚都被日头晒得黢黑,眉毛稀稀拉拉的,脚下蹬一双歪帮烂底的趿拉板儿——就这模样的男孩子在洪洞县一找一大把,所以人家还是不知道她找的是谁。叶二娘眼泪绕着眼圈转:我找我儿子。
  叶二娘绕着灵蛇坊打了半天的转儿。灵蛇坊是个大宅院,四周围着三丈多高的红砖墙,四角还砌着瞭望塔楼,正南边有一个大门,可是从里面栓死了,叶二娘试图推开它,听到里面传来铁链子唏哩哗啦的声音,还有狼狗狺狺的喘气声,她哆嗦了一下。
  “大姐……”背后有人怯声怯气地招呼她。叶二娘回了头,看见一个装扮得花红柳绿的女子,手里还扭扭捏捏拿了块裹瓜子的手绢,一看就知道不是从好地方出来的那种货色。
  “干吗?”叶二娘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应完又回头打量那院墙。院墙里面长着一棵大柳树,柳树早就死掉了,连树皮也被剥光了,密密层层的蚂蚁沿着枯死的树干上上下下。叶二娘想,要是有个箩筐踩着,也许可以扒到树上去往里看看。
  “大姐……看模样,您也是找孩子的?”那烟花女子一口扬州口音试探着问。
  叶二娘一惊,转脸看她。细打量才看出来,这烟花女子年纪已经不小,少说有三十岁上下,虽说是浓妆艳抹,可也掩不住眼角的鱼尾纹。两片子红唇上涂的胭脂已经不匀净,黑一块红一块,在大清早的风里瑟瑟地哆嗦着。
  “你……”叶二娘寻思着该用“你”还是该用“您”,后来决定还是用“你”。“你也是找孩子的?”
  烟花女子忙不迭地点头:“嗯哪,找我儿子,叫小宝。您家是儿子是闺女?”
  “也是儿子,叫虚竹,十四了,年前丢的。”
  “我家小宝才十一,大前年跟我惹了一场气,这孩子赌气跑出去再就没回来,听说叫人贩子拐到山西来了,愁得我呀一路卖身卖艺到处寻他。唉,您说说我命苦不,就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烟花女子抹起泪来,呜呜咽咽就要放声。
  叶二娘顿起惺惺相惜之感:“大妹子,你贵姓啊?”
  “免贵姓韦,妹子我叫韦春花,扬州丽春院的。”韦春花拿手绢擤了擤鼻涕,“大姐怎么称呼?”
  “我姓叶,叶二娘,打大理那边儿过来。”
  “哎哟叶二姐,千山万水的,你可真不容易!”韦春花感叹道,“二姐怎么也是一个人出来找孩子?孩子他爹没跟着?不像我,命苦哇,就一个人拉扯着我家小宝……”
  叶二娘鼻子一酸:“虚竹他爹……自从儿子丢了,老头子急火攻心,去少林寺出家当了和尚。”
  “唉,二姐你也是命苦的人……”
  这患难相逢的姐俩说着说着就坐到了墙根儿底下,抹着眼泪,絮絮叨叨地扯起了一路寻子的经过。这时她们看到一对中年侠侣牵着马从街角儿转过来,男的穿一身黑,上身是一件紧袖口的蝙蝠衫,拦腰系一条黑皮带,下身是一条瘦腿裤子,足蹬高跟马靴。女的穿着白缎衫子,拦腰束一条红色的丝绦,简直妩媚之极。韦春花身在青楼见多识广,从没看到一个女人穿白缎子如此合适,因为白缎色如亮银,皮肤不怎么白嫩的人穿了,越发衬出面如锅底、手似生姜。偏偏这女侠穿了就是好看,确实有这么干的本钱。
  只听男侠哄慰妻子道:“娘子休要烦恼,玉儿的消息,我们终究能打听得出来。”
  女侠珠泪盈盈道:“玉儿从小娇生惯养,这般苦头,叫他怎吃得消!”
  男侠长叹一声,自往门前拴马。
  这时忽然斜刺里窜出一个小孩,一把抱住男侠的腿,手举一把月季芍药狗尾巴草,口唱“莲花落”:
  “好相公,买枝花,娘子美貌人人夸;好相公,花买朵,夫唱妇随真和合……”
  男侠吓了一跳,扒拉开小孩的手:“不买不买,我这儿忙着呢!”
  小孩滚翻在地,死皮赖脸抱紧男侠的腿,改口唱:
  “娘子不如洗脚水,相公是个小气鬼;小气鬼,罗圈腿,娘子跑了你别后悔!”
  男侠气结,用力抽出腿来,把小孩拽得翻了个凌空跟头:“你是谁家的孩子,嘴怎么这么毒!”
  小孩哇的一声哭了,手足并用往街拐角边哭边爬。女侠出声喊道:“清哥——”
  男侠冲女侠点了点头,紧跟小孩身后到了街拐角。只见闪过一个肥丑女人一把逮住小孩,脱下鞋底边抽边骂:“小B养的,一早晨了连一朵花都卖不出去,老娘白花花的银子养活着你有个屁用?老娘揍死你!”转眼之间,小孩鼻青脸肿,满地打滚,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却哭都不敢哭一声。
  男侠按剑道:“兀那婆娘!你毒打这小孩,却是怎说?”
  肥丑女人住手叉腰,横眉立目道:“哟嗬,还蹦出来个管闲事的,老娘管教自己家的小工,关你屁事?老娘家里六口人等米下锅,这小厮挣不来钱,叫老娘全家活活饿死?”
  男侠怒道:“婆娘,你可知你犯了大元律法?”
  肥丑女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呀呸,大元律法?皇上家还使唤‘卖花童养媳’呢,你管我怎的?——狗杂种!”她直着脖子吆喝小孩道,“这地方晦气,给我换条街接着卖!”说罢扯着小孩的耳朵扬长而去。
  女侠担忧道:“咱家的玉儿不会是落在这种人手里了吧?”
  韦春花搭搭讪讪道:“二位可也是孩子丢了,找孩子来的?”
  “正是,在下石清,内子闵柔。”男侠一怔,“我夫妇正是为寻找犬子而来,犬子石中玉两年前不幸丢失,听说山西洪洞县拐卖孩儿成灾,我夫妇到处明察暗访,不得消息。二位大姐莫非……?”
  叶二娘道:“可不是吗,我们的孩子也被拐走了,听说那帮杀千刀的人贩子专往山西砖窑里拐卖孩子!”
  一言未了,只听得灵蛇坊大门哗啷啷打开,六七条狼狗狂吠起来,一个汉子抱头跑出来,鞋被狼狗咬掉了一只,一边跑一边怒骂道:“金花老婆娘!老子知道俺女儿在你手里!老子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俺女儿!”
  石清迎上去道:“野王兄,是否在这灵蛇坊中打探到了令爱的下落?”
  殷野王满眼垂泪道:“石清老弟,俺敢拿脑袋打赌,俺家殷离准是落到这个老婆子手里没错,那老婆子把殷离不知藏哪儿了,可怜我白白进去一趟,只见到六七个男孩子,伤的伤残的残,瘦得跟排骨似的,身上乌黑,脸上蜡黄,见人只会嗷嗷叫唤,连话都说不出来……”
  韦春花哇的一声放声号啕,望大门就扑:“我的小宝呀,娘来救你了……”
  石清一把拉住韦春花,当机立断道:“错不了,咱们的孩子就在这儿。这位大姐,你赶紧到洪洞县衙击鼓鸣冤,叫知县老爷速速派衙役过来剿这个黑窝子;那位大姐,你跟内子两人跟在我和野王兄后面往里冲,我们开打,你们救人!”
  丢孩子的爹娘们齐声答应。石清一脚踹开大门,便与殷野王、闵柔、叶二娘各拉兵刃闯将进去。
  六七条膘肥体壮的狼狗扑过来,汪汪狂叫,围着四个人撕咬成一团。紧接着房中又窜出两头藏獒!十来个家丁一拥而出,抡锤的抡锤,抡锹的抡锹,竟把石清和殷野王围在当中!
  闵柔和叶二娘踉踉跄跄往里冲,放声大叫:
  “玉儿~~~!娘来救你了!”
  “你在哪儿!~~~虚竹!~~~”
  二女顾不得身后石清和殷野王惨叫连声、血花乱溅,只情往里闯。待得闯将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们看到的不是人,是一窝小兽,个个没了人形!
  十几只黢黑精瘦的小兽光溜溜地缩成一堆,白光灼人的十几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两位不速之客。兽洞里屎尿气冲天,食槽里盛着些泔水模样的东西,跟屎尿混在一起。
  地下还有几只小兽躺着,间或蠕动一下。
  “我的老天……”闵柔呻唤一声,软绵绵往后便倒。
  “拖出去,像上回收拾宝儿一样,扔到枯井里埋了拉倒。”家丁头儿冷冷地说。
  这时候门外脚步声杂沓而来,一伙衙役冲进院子。
  “都给我住手!——”县令断喝一声。
  被绑成粽子的石清和殷野王长舒了一口气,眼泪潸潸而下。
  内室的门打开了,一股撩人的香气飘了出来。
  沉香木地板上铺了一块鲜红的猩猩毯,砖窑老板娘斜躺在毯上,披散着万缕青丝,一手托腮,嘴角叼了一朵山茶花,若有所思,姿仪万方。
  衙役们手中的水火棍噼里啪啦往地上掉,还有眼珠子、下巴和口水。
  “……这……这……这是谁?”县令结结巴巴地问。
  老板娘嫣然一笑:“奴家黛绮丝,江湖上有个诨名叫金花婆婆。”
  县令的结巴加剧:“你……你……你不是个老婆婆……”
  黛绮丝千娇百媚一欠身,风情万种:“太尊,大清早的巴巴儿地到奴家的窑子里来,还带来这么多兄弟,是什么意思嘛~~~嗯?~~~”
  县令觉得自己的裤裆开始发紧,袍袖一拂,屏退左右。
  (TMD,我不写了,王二啥都好就这点不好。以下打上一千八百字的马赛克,以免贻害少年儿童。)
  ……一时事毕。
  黛绮丝伸纤纤玉指亲昵地戳了一下县令的脑门:“太尊,下个月别忘了来奴家窑子里分红,太尊这么照应奴家,奴家早想孝敬太尊一份股份了……”
  县令整衣道:“那么你先把小工们转移到别处去,避避风头再说。”
  “好嘞!”黛绮丝喜孜孜地应道。
  殷野王消失了。
  石清和闵柔夫妇消失了。
  有人在洪洞县知县衙门里见过一个女人,疑似韦春花,可是没多久也消失了。
  只有叶二娘还在。
  洪洞县灵蛇坊一带多了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成天抱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绕着灵蛇坊转来转去地喊:
  “儿啊!~~~儿啊!~~~”
  “呕啊!~~~呕啊!~~~”一头小驴驹学着她叫唤了一声。母毛驴踹了儿子一蹄子,带着它一溜小跑,从灵蛇坊紧锁的大门前匆匆跑过去了。
  不知何年何代有个叫马柳泉的后人有诗叹曰:
  “贫家有子贫亦娇,骨肉恩重那能抛。
  饥寒生死不相保,割肠卖儿为奴曹。
  此时一别何时见,遍抚儿身舐儿面:
  ‘有命丰年来赎儿,无命九泉抱长叹。’
  嘱儿切莫忧爷娘,忧思成病谁汝将?
  抱头顿足哭声绝,悲风飒飒天茫茫!”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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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kdoptic 发表于 2007-12-31 07:3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南京 电信
不错.静侯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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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Eldghost 发表于 2008-1-1 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沈阳 电信

这篇算是外传。。。

临时起意加塞儿插播之章:不识张郎是张郎——他,输出了中原的价值观
  
  (画外音):“飞呀打”为您报时,现在是大都时间戌时整。
  雄壮的旋律准时响起。
  (石幽明与黄衣美女杨姊姊正襟危坐,作仪态端庄状,徐徐道来)
  看官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胡历二零零七年腊月三十一,汉历丁亥年十一月廿二。下面请看今天的江湖奇闻:
  (播音员画面淡出,屏幕上浮现剑光、熊熊烈火和旗帜,动态水印效果)
  (女):一剑飘飘,一生笑傲;
  (男):正义不倒,会盟天下英豪。
  (画面上出现明教教主张无忌脸部的大特写)
  (石幽明,振奋地):明教教主、武当派第三代嫡系弟子、九阳神功、圣火令武功、乾坤大挪移心法及太极拳海内唯一传人张无忌今天乘专船于大都时间下午未时、冰火岛时间下午午时三刻到达大都。在大都码头,少林寺方丈率武当、峨眉、崆峒、昆仑等各派掌门亲自迎接,鸣礼炮二十一响。
  (张无忌与排成一列的掌门们亲切抱拳的画面)
  (杨姊姊):手捧鲜花的武当派小道童站成两排,夹道欢迎。张无忌与各派掌门在码头视察了弟子仪仗队。随后,宾主双方在猫不理包子铺举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张无忌说:明教与中原武林的友好睦邻关系源远流长,两派弟子之间的友谊也在不断增强。张无忌重申,明教始终认为中原武林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任何门派都没有理由从中原武林分裂出去。少林寺方丈对此表示赞赏。随后,各派掌门与张无忌就两派共同关心的话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达成了多项共识。
  (石幽明):少林寺方丈盛情邀请张无忌出席并主持今天晚上的武林大会,张无忌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杨姊姊):武林大会主会场灯火辉煌,鲜花吐艳,洋溢着热烈、喜庆的气氛。象征武林各派大团结的盟主大旗悬挂在主席台正中,两侧是各门各派的旗帜。各派掌门人、老领导、老干部先后落座,他们是:
  (推镜头,挨个儿播放各派掌门人脸部特写)
  少林寺方丈空闻;武当派掌门张三丰;昆仑派掌门何太冲;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崆峒派掌门宗维侠;华山派掌门鲜于通;丐帮帮主史火龙等。
  (石幽明):出席大会的还有朝廷代表、各派弟子及其他无门派武林人士。
  (拉镜头,呈现出人头攒动的盛大场面)
  (石幽明,严肃地):武林大会在庄严的《大元之歌》中徐徐拉开序幕。朝廷代表库库特穆尔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即席发言,高度赞赏中原武林一年来对朝廷和民众作出的巨大贡献,同时指出,朝廷与中原武林之间曾经存在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但归根结底,这些小摩擦都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当务之急是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坚决打击以朱元璋、常遇春为首的反政府武装。库库特穆尔列举了反政府武装在中原大地悍然制造的一系列恐怖袭击,对中原人民犯下了令人发指的滔天罪行。接下来,空闻方丈作大会致词,代表整个中原武林对朝廷的领导表示拥护和感谢,并表示将一如既往地支持朝廷工作,以崭新的姿态迎接大元朝戊子年的春天。
  (杨姊姊):下面请看现场发来的报道。
  (镜头中出现张无忌的身影,上台,拿出发言稿,环视左右,鞠躬,风度翩翩,英俊潇洒,镜头外传来无数少女/少妇/幼女/老妇的尖叫声,导播的声音:这段作消声处理。)
  (张无忌铿锵有力的声音):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武林朋友们……
  (镜头180度回旋,从左到右依次扫过会场前排每位掌门的脸,均作专注状)
  (张无忌):今天,我们欢聚一堂,是为了纪念武林大会成立一周年,也是为了庆祝朝廷八十七次朝会的胜利召开,值此良时,我建议,把“武林大会”更名为“朝廷英明神武 江湖高手如林 大会”,简称“武林大会”……
  (两个丐帮弟子上台,手捧金匾:朝廷英明神武 江湖高手如林)
  (掌声雷动)
  (一个女子身影突如其来地闯入镜头,着红衣,背影婀娜)
  (张无忌发怔;女子占据主席台中心位置)
  (女子):各位江湖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赵敏,可能在座各位认识我,我是明教教主张无忌的妻子赵敏。(哽咽)今天我来为大家……(被打断)
  (张无忌,发慌,小声嘀咕):有事回家说行不?
  (赵敏,决绝地):对不起,占用大家一刻钟时间……今天对于武林大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对于张教主呢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但是对于我来讲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在一个时辰以前,我知道除我之外,张教主还跟峨眉派的一个女人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
  (少林寺空性、空见两位大和尚上去拉扯她,她摔开手,牢牢拉住讲台)明年是戊子年,是武林大会蓬勃发展的一年,也是万象更新、万国衣冠拜冕旒的一年,波斯、冰火岛、灵蛇岛……那么多的目光都在关注中原武林,但是,但是曾经有个波斯人说过,中原要是没有价值观输出……
  (画外音:这段别拍!都别拍!)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又有什么意义?
  (大票和尚冲上去拖她,施展龙爪手、虎爪手、鹰爪手、玄冥神掌、降龙十八掌,赵敏厉声道)你们就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吗?!(被拖走)
  (张无忌拭汗,赵敏不断挣扎):我只说最后一句话,让我们保持风度地对抗……曾经有个波斯人说过,中原武林在能够输出价值观之前,不会成为一派大宗师。在我们面前面对着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张无忌内心并不能够面对自己的时候……甚至于不敢面对他伤害的妻子的时候,我觉得……
  (空闻方丈上台,奋不顾身地用身体挡镜头)
  (赵敏,挣扎地):我来到这里是想对大家说,戊子年的春天就要来了,大家都能过一个好年,我和张无忌就不能了……
  (杨姊姊,愕然):……这怎么回事?!
  (石幽明,张皇地):导播呢?这轱辘掐了别播!导播!导播!
  (镜头开始剧烈晃动,石幽明仓皇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向镜头,画面出现一只其大无比的手,五指箕张,把画面拼命捂住)
  (画外音):小石!小杨!愣啥呢?播点儿别的!赶快!
  (杨姊姊,强自镇定):下面请看国际简讯。大都时间昨天下午未时两刻,波斯明教总坛发生了一起恐怖袭击,五十八人遇难,反对派领袖霍山老人宣称对此负责……
  (画面狂闪一阵,终于切到波斯血淋淋的恐怖袭击画面)
  (石幽明,狼狈地回到座位):大都丐帮总舵昨天晚上发来的消息,灵蛇岛宣布解除银叶先生的岛主职务,金花婆婆上台出任岛主,并于昨晚宣誓就职。
  (画面切到踌躇满志的黛绮丝)
  (杨姊姊):鄂罗斯国摄政女王苏飞霞固伦长公主就拉链门事件接受国会和众议院的调查,当地媒体表示,苏氏的民众支持率已降到历史最低点。
  (画面切到愤怒的鄂罗斯国民众)
  (杨姊姊):放眼蛮夷之邦,到处吵吵闹闹;
  纵观世界风云,这边风景独好!
  (石幽明,汗涔涔下):今天的江湖奇闻播报完了,看官朋友们,再见!
  (石幽明和杨姊姊仪态端庄地向镜头抱拳致谢,字幕开始向上滚动):
  导播:石幽明的家兄
  播音:石幽明、杨姊姊
  鸣谢:河南少林寺佛教集团;
  湖北武当山道教集团;
  四川峨眉山女子佛教集团;
  陕西华山俗家集团;
  …… …… …… ……
  大都猫不理包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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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天下英雄莫能当——苏三说,“洪洞县里无好人”

  
  冬天里洪洞县城头的天常常是那种冷冽的苍青色,挂着一轮模模糊糊、永远升不高的斜阳。阳光很好,可是不暖和,凉嗖嗖的小风早就把阳光里的暖意卷得一干二净。何足道吸溜了一下清鼻涕,把二胡装进琴匣里,嘟嘟囔囔地说:“太阳是骗人的。”
  他背着胡琴,沿着青石板路慢悠悠地朝前走,口里兀自哼唱: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就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他唱的是《苏三起解》。江湖上唱得好这段戏的恐怕没几个,不单要拔高了嗓子唱花腔,字字句句还要拿捏得恰到火候,火候不到,拿捏不准,不是唱油滑了就是唱悲酸了。偏偏何足道就能唱得好,字字咬金断玉,生生唱出个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恨他偏偏又不肯放声唱,只肯在自己喉咙里小声咕噜。
  一个美少女骑着一匹青驴,沿官道迎面而来。何足道眯缝了眼睛瞧,那小青驴四蹄雪白,嘴巴粉嫩,俨然是一匹“千里追风雪里站”;那少女身穿淡黄衣衫,腰悬短剑,韶颜如花,正当喜乐无忧之年,脸上却颇有风尘之色。何足道站定,一人一驴擦肩而过。
  少女勒缰道:“敢问先生,去洪洞县衙门往哪条路走?”
  何足道不言语,上一眼下一眼打量那少女,看得人家直发毛,良久方慢悠悠地道:“你去县衙干什么?”
  少女道:“小女子姓郭名襄,与丐帮颇有些渊源,闻听洪洞县出了一起大案,特来探听虚实。——大叔,你可知县衙门往哪条路走?”
  何足道还是不言语,长叹一声,只情摇头。
  郭襄也不再问,纵驴便行。何足道回头喊道:“小妮子,县衙去不得也!”
  郭襄勒驴转身:“去不得?却是何故?”
  何足道摇头道:“岂不闻《苏三起解》说得好:‘洪洞县里无好人’?”
  郭襄暗忖:“这人是个疯子。”转身便走。
  背后冷风四起,落叶旋空,只听得何足道疯疯癫癫唱道:“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话说郭襄信驴由缰沿着官道往下走,只见一树垂杨,枯叶落尽,树下路边设了一处露天茶肆,一个衙役装束的汉子坐在白条木桌前饮茶。郭襄下驴施礼道:“敢问衙差大哥,小女子要去县衙门,却往哪里走?”
  衙役回头打量郭襄,面露狐疑之色,伸手指道:“往西走四十里。”
  郭襄心下想:“自古衙门坐北朝南,这洪洞县如何这般古怪,县衙门却开在城西?”也未多想,当下谢过衙役,上驴按辔缓缓而行。
  待到城西,天色已经大暗,小青驴腹中饥饿,呜哇呜哇大叫起来。郭襄无奈,只得牵驴而行。一路走来,但见家家关门,户户落锁,竟无一个打尖的去处。正恓惶间,只听得远远胡琴响,有人拔高了嗓子唱道: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就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声到人到,何足道慢悠悠从街角转了出来,瞅见郭襄,摇头一乐:“小妮子,被衙役指了条黑道儿,转悠到天黑也没找到县衙,是吧?”
  郭襄笑道:“原来大叔是位世外高人,那么还请大叔给小女子指一条明路……”
  何足道正色道:“小妮子可是来查黑窑案子的?”
  郭襄道:“正是。”
  何足道道:“这里面黑幕重重,死生一线,你不后悔?”
  郭襄道:“虽九死其犹未悔!”
  何足道道:“若想探听黑窑真相,莫去县衙,直奔城东;欲知详情,变装易容。”
  郭襄问道:“城东却是何处?”
  何足道道:“去了便知!”
  城东三十里,灯火烛天,明如白昼,哭声隐隐传来。郭襄屏息潜行,但见前面便是一片煤窑废墟,砖砾瓦片熏得焦黑,衙役们手执水火棍,里三层外三层,将废墟重重包围起来,那阵仗,莫说是活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惟有围着黑油布车围的牛车慢吞吞来来去去,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儿。
  只听近处一个老妇颤颤巍巍哭道:“我儿在井下许是炸死了,你们就行行好,让我过去看一眼,就是看到他的尸身,我这心也就不悬着了……”
  衙役厉声道:“贼婆娘放肆!没有县太爷的手令,谁也不准过去!”
  老妇叫起撞天屈来:“天哪,我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衙役发作起来,一脚将老妇踢个趔趄,骂道:“腌臜杀才,到别处嚎丧去!不见大爷这里忙得很?”
  郭襄怒甚,忍不住就要现身,心下寻思:“这厮不让苦主入内,必有隐情,我且忍耐一时,进去相看,自见分晓。”强自忍下一口冲天恶气,移步悄悄贴近窑口,待牛车来时,身形一滑,隐在了牛车轮下。耳中只听得辘辘车声,眼前一暗,已是身在窑洞之中。但觉血腥味扑鼻而来,不知所以。
  押车的衙役叫道:“老赵,老钱!加把劲儿,往这车上多搁几具!”黑处有人答应道:“好嘞!——真晦气,光死人就搬了上百,净缺胳膊少腿儿的,衙门也不肯加些粮饷!”
  郭襄屏息蹑足,悄悄闪在一块山石之后。不看则已,一看便毛骨悚然!
  满地血肉!
  一股似甜似腥的血味阵阵扑来,令人冲鼻欲呕。郭襄只觉得头晕目眩,伸手扶墙,不料短剑碰到山石,哗啷一声。几个衙役惊道:“有人!”一个衙役放嗓嗥道:“来人哪!有丐帮的人混进来了!”窑内窑外登时涌出大群衙役,不由分说,将郭襄上了绑绳,推推搡搡,押解出来。郭襄挣扎转头,怒道:“放开我,我不是丐帮的……”一个衙役搡了她一把,骂道:“看你那副贼头贼脑的模样,不是丐帮的狗崽子,还能是啥?”
  郭襄被扔进了县衙的地窖里。这下她知道了,洪洞县衙门确实也是坐北朝南没错,不但坐北朝南,还明镜高悬呢!
  地窖里挤满了比她早来一步的丐帮弟子们,个个绑着胳膊,堵着嘴。
  郭襄长叹了一声。
  不知过了几时,只听黑暗中“瑟儿”一声胡琴响,远远传来脚步声响,有人拉胡琴悠悠唱道: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郭襄泪如雨下,出声唤道:“大叔!救救我们!”
  地窖顶上现出一线天光,何足道探头道:“妮子,莫急,莫急,大叔已经找了县太爷,告诉他,他手下的弟兄不识好歹,居然把郭大侠黄女侠的千金当成丐帮贱民给抓起来了。咱也给洪洞县个苍蝇吃吃!妮子,你就等着县太爷过来磕头赔礼吧,哈哈……”
  郭襄哽咽道:“大叔,我如今是亲眼见了,黑窑的劳工死得好惨!死了也见不着天日!”
  何足道在上面道:“妮子,你亲眼见了无妨,谅这小小洪洞县还不敢把你一锹打死灭口,你旁边那些丐帮的弟兄们,可就没你那么运气啦!”
  远远有鼓乐声起。县太爷失惊打怪的声音传来:“快快快!快把郭二小姐请出来!——你们这群蠢货!”
  何足道哈哈一笑,盖上地窖,飘然而去。
  三天后。
  郭襄单人独骑,骑着那匹小小的青驴,沿着盘旋的山道踽踽而行。
  北风鼓噪,窑洞边直干云霄的哭声隐隐犹在耳中翻腾。郭襄抬头望着暮云惨淡的天色,轻轻地打了个寒噤。
  ——天,真阴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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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Eldghost 发表于 2008-1-3 01:5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沈阳 联通

第九回:群雄归心约三章——从纸包子到临时工

  
  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上坡的时候驴拉车,下坡的时候车拉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拉出去枷号示众!
  那位说了,你跟这儿啰嗦什么呢?!
  小的回您老的话:小的感慨世事无常啊!
  话说我爷爷年轻时候家里养了个大狸猫,——不养猫不行啊,旧社会我家是开磨坊的,不养猫家里粮食招耗子。说那猫可是个好猫,知道抓耗子,我爷爷就跟它说啦,他说,猫你给我抓一只耗子,我就给你喂一条鱼。猫听了高兴了,出去抓耗子去了,回回不落空。那天赶上过年,大摆宴席,大宴宾客,亲朋好友七姑八大姨都坐在桌前了,我爷爷站起来,酒杯一端,正要说两句场面话,只听“刺溜”一声,打门外窜进来那只大狸猫,嘴里叼着只又肥又粗的大黑耗子,“叭哒”一声就扔筵席上了。就看这猫它还得意呢,冲我爷爷直摇尾巴,那意思是说:我逮着耗子啦!我要吃鱼!把我爷爷气得呀,你说这大过年的,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往家里叼死耗子,丢尽你的脸,这算怎么回事?我爷爷操起菜刀就把它尾巴剁了。从此这没尾巴的猫灰溜溜逃出家门,不知所终。
  这会儿台下老少爷们儿也坐得差不多了,几句开场笑话交代完毕,闲话休提,书接上回,还说咱的《倚天屠龙记》第九回:群雄归心约三章。这段书说的是谁呢?书中待言:说的是丐帮新任女帮主史红石,夜探大都猫不理包子铺,发现纸馅包子惊天大秘密的一段儿故事。
  那位又问了:啥?纸馅包子?!纸还能做包子馅儿包包子?!
  您别急,听小的给您慢慢道来。
  话说这包子馅风波还得追溯到去年年初猪肉涨价。那时候流传一个笑话,说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路过黑风山野猪林,只听得当啷啷一声锣响,漫山遍野涌出无数妖精来。唐僧战战兢兢喊一声徒弟救我!没承想为首妖精笑道:唐长老不必惊慌,这年头没人惦记您身上的肉,只要姓猪的长老留下便可!
  猪肉价钱到底涨了多少?您问这话,还真叫小的不好回答。朝廷早已统一口径:猪肉涨价三成。大都天子脚下的模范老百姓发扬了忠君爱国的优良传统,面对丐帮采访众口一词面不改色:猪肉涨价三成,就三成!不影响正常生活!所以我说大概是内人不善持家,上街买猪肉,不管到哪儿,偏偏就买不着只涨三成的便宜肉,硬是涨得原地打了个滚儿翻了个番!
  猪肉涨价了,按理说,肉馅儿包子自然也水涨船高。君不见鸡蛋、柿子、大白菜,借猪肉涨价的东风,价格一路扶摇直上,此价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可是没多久城东传来喜人消息:猫不理包子铺今天早上打出“优惠价格,服务百姓”的红底儿金字招牌,包子价格坚持五毛一个不动摇。闻此喜讯,丐帮众人议论纷纷,先喜后忧。
  这个说:上游肉价都涨了,他们这下游包子怎么不涨呢?
  那个说:他们是不是偷工减料,包子个头缩水了?
  这个说:不能啊,猫不理包子可是老招牌老字号,一个包子十八个摺儿净重一两三钱,哪能说缩水就缩水呢?
  那个说:难不成他们多加菜,少加肉,肉馅包子改菜馅?
  这个又说:菜价也涨了,多加菜他们也得赔啊!
  当下丐帮帮主史红石觉得此事颇有蹊跷,决定亲自深入虎穴,暗访猫不理,夜探包子铺。红石妹妹一去六天七夜,在丐帮总舵引起了极大恐慌,正当全帮上下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史红石回来了,蓬头垢面,满身包子味儿。
  掌棒龙头说:您可回来了,我还当那猫不理包子铺是十字坡孙二娘开的黑店,把您剁成馅儿包人肉包子了呢!
  史红石笑道:龙头莫恼,各位休惊,本帮主此行大有收获。
  丐帮众弟子忙围拢过来问道:帮主,究竟有何见闻?
  史红石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当天傍晚,一则“大都猫不理惊现纸馅包子”的江湖传闻,随着加急驿马的马蹄声传遍中原大江南北。该传闻极其翔实地披露了纸馅包子制作工艺,包括从垃圾箱里翻废纸、废纸化纸浆、纸浆拌肉馅、调味、上色、包包子的全部生产过程。史红石重磅爆料引发惊呼无数:自古来纸里包不住火,如今纸馅儿却能包进包子!
  主管朝廷邸报出版发行工作的绍敏郡主敏敏特穆尔(汉名赵敏)看到有关传闻后深为震惊,立刻联系史红石,全文刊载“大都猫不理惊现纸馅包子”一文。话说这位绍敏郡主不久前刚刚因为揭黑幕捅出了大都老字号狗皮膏药的质量问题,被朝廷户部侍郎叫去“开导”了一番,可惜赵姑娘too young,too simple,心高气傲死性不改一条道儿走到黑,满脑子想着为民请命,这不,看到纸馅包子,赵敏血脉贲张,秋波泛彩,立刻下令邸报编撰小组加班加点,出了一期专辑,总题名曰:“大元百姓:你还敢吃什么?”
  头版头条:纸做的包子——丐帮暗访大都猫不理纪实;
  第二版:金陵月饼,陈年老馅;
  第三版:牛奶喂出的大头娃娃;
  第四版:河南鱼羹浸染孔雀绿;
  第五版:松江美食暗藏鹤顶红;
  …… …… …… ……
  元朝那会儿活字印刷挺发达,赵敏站在印场看着码字工们在那儿忙活,闻着油墨的芳香,听着毛边纸一页一页翻过去刷拉拉的声音,心潮澎湃那个思绪万千。这时有个丐帮弟子悄悄溜过来,跟赵敏咬耳朵:“郡主,您弄这么大动静出来,跟朝廷打招呼了没?您想想,明年可是万国衣冠拜冕旒的大日子,您这不是给朝廷的脸上抹了一把锅灰……”
  赵敏不耐烦道:“什么大日子小日子,也得先顾好老百姓的肚子!”
  丐帮弟子默然而退。
  邸报跟着奔驰的骏马飞向四面八方,大都的老百姓知道了;中原的老百姓知道了;到最后就连冰火岛灵蛇岛波斯鄂罗斯英吉利法兰西格鲁吉亚埃塞俄比亚的老百姓全知道了!
  朝廷也知道了。
  有人半夜三更给赵敏放匿名鸽子:“朝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赵敏开始还没当一回事。
  直到她被户部叫去,让她亲眼看史红石被五花大绑,背插犯由牌,两个衙役押着游街示众,赵敏才觉悟到:后果真的很严重。
  德高望重的户部尚书亲自出来辟谣:关于大都猫不理包子铺纸馅包子一事,朝廷已委托大名府详察,邸报发行次日早晨,全大都未发现任何一处早点摊贩卖纸馅包子。史红石造谣,罪加一等;赵敏失察,撤差查办。丐帮全帮上下被关起来勒令检讨,检讨得不深刻就不给牢饭吃。
  赵敏一气之下拂袖而去,本姑娘不玩了,回冰火岛当全职太太伺候老公去。后来赵姑娘又作出一番惊天事业,别文中另有交代,此是后话不表。
  丐帮劫难临头,惶惶不可终日,由掌棒龙头和掌钵龙头在大名府的地窨子里紧急召开丐帮大会,商讨了三天三夜,终于商讨出一个对策。丐帮集体献上血书一封,大意是:史红石并非我帮正式帮众,乃临时打杂的小叫花子是也,此女胡编乱造,无事生非,非我丐帮之罪,罪在红石一人。请朝廷重重惩处刁民史红石,以惩前毖后,我丐帮甘认失察之罪,从此改过自新,遣散所有临时叫花子,纯洁丐帮队伍,净化丐帮空气,争做忠君爱国的三好叫花子……
  丐帮知错就改,朝廷也不为已甚。户部尚书把掌棒龙头叫过去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说,你们要识大体、懂大局,不要学那个赵敏动不动就搞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惟恐天下不乱,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嘛,这个道理你这个老同志懂得吧?……
  折腾了这一场之后,丐帮的嚣张气焰熄灭了相当一段时间,当然,江湖传闻录还在继续着,只不过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发布些“今天天气好,夜里有薄冰”之类的消息。没了丐帮这个包打听门派,江湖顿时消停多了。
  关于史红石的下场,没人有确凿消息。邸报上只是很笼统地说她被依大元律法办了。有好事的江湖侠客翻遍了大元律,企图找到一条适合她的罪名,发现实在很难。杀人放火偷鸡摸狗她一条也沾不上,前朝的腹诽之罪又不入大元法典。史红石到底犯了啥罪?这位侠客把自己的疑惑公诸江湖。另一位侠客当下很不屑地说:啥罪?泄露国家机密罪呗!
  有分教:
  整顿衣冠待万国,风波满眼奈愁何。
  劝君莫弹食客铗,惹来纷纷口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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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optic 发表于 2008-1-5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南京 电信
写的不错,发的挺累,如今天下大旱,缺水啦。一九二九不出手,天冷啊,壶口都封上啦,开春再来加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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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Eldghost 发表于 2008-1-5 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沈阳 电信

第十章:百尺高塔任回翔——死者情绪稳定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本来是有和尚的,自从朝廷汝南王府的库库特穆尔(中文名叫王保保)带了一大票江湖人占了这个山头,霸了这座庙,说要在庙门前修两座塔,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和尚全吓得跑光了。
  玄冥二老向主子报告:和尚全跑了,修塔缺少劳动力,接下来怎么办?
  王保保沉吟片刻:去抓人,抓六大派的人,抓回来当劳工。
  话说那天夜里天象有异,阴风怒号,大雨倾盆,黑松林哗啦啦地响,闪电光刷拉拉地劈,头顶的炸雷像开了锅似的翻翻滚滚。六大派的劳工被绳子缚成一串秋后的蚂蚱,在崎岖泥泞的羊肠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玄冥二老手执皮鞭,状若凶神恶煞,看谁走得慢就劈头盖脸抽上一鞭子。
  “老板,叫我们去修塔没问题,可是到底有工银没有啊?”一个武当派弟子哭丧着脸问。
  鹤笔翁不耐烦道:“有工银,有工银,一天管三顿饭,让你们这帮龟孙子吃香的喝辣的!”
  “有汤药费、遣散费、养老费吗?”
  “有加班费吗?”
  “有合同吗?”
  “能给解决城市户口吗?”
  鹿杖客恼了,挥起鞭子在众人头顶上甩了个响亮的鞭花——这厮本是吆喝牲口赶大车的苦出身,仗着身强体壮加上机缘巧合,在城里汝南王府混了个保安的差事,惯会吆五喝六欺压良民,还学了一口倭话。王保保果然对他越发器重,走到哪儿就把他带到哪儿。这不,老把式又甩上了:“八格牙路!统统给老子闭嘴,死啦死啦地赶路的干活!”
  六大派的劳工们蔫头耷脑地赶路,心里瓦凉瓦凉的:完了!俺们的劳工福利又泡汤了!
  天明时分,六大派劳工有如一群落汤鸡般赶赴修塔工地。面对着成堆成堆的石头、砂子、泥巴锭,有过丰富修塔经验的少林派弟子有点儿傻眼:“老板,没有水泥、灰浆,这塔修起来……能结实么?”
  王保保道:“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少林派弟子无奈,只得嘟嘟囔囔地去搬木料:“我们寺里和尚死了修个七级浮屠塔,也没听说过不用水泥的!”
  鹤笔翁兜屁股一脚:“咕唧什么?我们主子这塔是请花剌子模高级海归师爷苦头陀专门设计的,用砖用瓦,就是不用水泥!你们这群臭和尚懂得什么?”
  两个昆仑派弟子吭哧吭哧扛来一条大木头准备上梁,半道上一不小心磕着了石头,“叭叽”一声,大梁折了。少林弟子过去敲了敲,中间慢悠悠爬出一条其肥无比的大蛀虫。
  昆仑弟子和少林弟子一齐苦着脸道:“这……这……这种木头能修塔吗?”
  没人睬他。
  鹤笔翁一扯鹿杖客,两人到没人的旮旯里去。鹤笔翁窃窃道:“师兄,这次修塔你这油水没少捞吧?”
  鹿杖客这会儿不说倭话了,横眉立目,字正腔圆道:“师弟何出此言?师兄我什么时候捞过公家的油水?”
  鹤笔翁嘻嘻笑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只要主子不知,我们老兄弟有什么话不好说?——这次修塔用的木料,是你采购的吧?”
  鹿杖客软下来:“当着明眼人,不必说瞎话,哥哥我是沾了点儿光,不多,就三成。兄弟要是手头紧了,赶明儿到哥哥屋里拿上一成半?”
  鹤笔翁冷笑道:“师兄糊弄鬼呢?三成?恐怕说反了,是七成吧?要堵住兄弟的嘴,不分上三成半如何使得?——我跟你挑明白了,不是我要,是为了堵那帮泥脚杆子的嘴。”
  鹿杖客扫视一眼,从怀里往外掏银票道:“甭讨价还价了,最多分你三成。那个少林和尚可能有点难缠,今天晚上趁月黑风高,把他踹到山沟里去,往上面报一个工伤身亡就完了。”
  鹤笔翁接过银票眉开眼笑:“得,师兄,这您交给我!”
  两个月后,第一座宝塔落成,塔高百尺,直耸云天。这座塔远看金碧辉煌,近看美轮美奂,更有一桩好处:每逢月白风清之良夜,塔顶便翩然随风轻摆,其声呜呜然,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当地百姓给这塔起了个诨名,唤作“啾啾塔”。
  王保保大邀丐帮,在新落成的塔下开了一个盛大的江湖传言发布会,由王保保之父汝南王代表朝廷亲自为宝塔剪彩,挥如椽大笔题词曰:“九江塔”。当是时,烟火腾空,欢声鼎沸,二踢脚劈里啪啦地爆个没完。汝南王即席发表了重要讲话,高度肯定王保保股份集团为开发当地的旅游资源所作的重要贡献。
  王保保命手下孙三破、李四摧在九江塔下设收费点,看一次五毛,合个影两块,老人小孩打八折,美女免费。
  第二座命名为“沱江塔”的宝塔也在紧锣密鼓地施工建设中。王保保要求加快修塔步伐,把原定的两个月工期缩短到一个月零十天。玄冥二老接到重要指示激动万分,立刻狗颠狗颠儿地赶奔现场,召集劳工工头开了个工地碰头会,把六大派劳工分成三组,三班倒,加班加点昼夜不停!
  周围百姓不堪其扰,诅咒这座塔叫做“塌塌塔”。
  劳工们怨声载道:就是秦始皇强征民伕修阿房宫,也没这么狠的。王老板心太黑了!
  工程如期进行了一个月零五天,沱江塔即将竣工。那天早晨素以轻功见长的峨嵋派弟子正在塔顶上铺檩条,突然觉得脚下有点抖。
  峨眉弟子张皇道:“怎么了?是不是塔要塌……”
  话犹未了,只见大大小小的断砖碎瓦像雨点儿似的往下掉,塔上塔下数百劳工齐呼一声大事不好,正待逃命,便见那塔像烧软了的豆腐一样软绵绵稀烂烂直坍下来!刹那间瓦片与黄土齐飞,砖头与黑烟共落,梁梁倒,柱柱坍,遍地檩条,漫天椽子,可怜六大派无数劳工,砸着便是一个死,汤着便是一个残!
  转瞬间一声闷响,“沱江塔”灰飞烟灭,空余满地断壁残垣。
  周围的住户以为地震,惊慌失措地顶着锅纷纷从家里逃出来,面对疑似米国九一一之惨象,皆不忍目睹,掩面叹息。
  王保保闻讯,立遣苦头陀飞鸽订购逃往花剌子模的骆驼票,主仆仓皇逃走不表。
  鹤笔翁和鹿杖客逃晚一步,被闻讯赶来的六大派劳工亲眷数百苦主团团围住拉扯不休,苦主们放声恸哭,口口只道:“还我夫君/儿子/兄弟/爹命来!”
  汝南王见多识广,深知此事搞不好必将上达天听,惊动朝廷,到时追究承建方的责任,自己这个做老爹的也免不了吃挂落。赶紧摆了全副王爷仪仗赶来坐镇,只求稳住苦主们,便万事皆休。汝南王驾到的时候,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玄冥二老正在苦主们的逼迫下奋力扒砖,试图营救被埋的劳工。一怀抱婴儿的华山派少妇哭倒废墟:“平之呀——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呀——你走了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汝南王下轿时皱了皱眉头,他闻到一股尸体在溽热的三伏天里腐烂的味道。一块不识时务的石头绊了王爷的尊足一下,把他差点儿绊个踉跄。
  华山少妇撇了孩子,过来给汝南王跪下磕头:“王爷,我们全指望您了,快救救埋住的人吧!”
  汝南王御手相搀:“夫人节哀顺变,被埋之人已无生还希望,你们还是速速去县衙领一笔烧埋银子,领着孩子回家过活去吧!”
  少妇愣怔,少顷,痛哭失声。
  哭声震野。
  一个昆仑派老太太哭得闭住了气,别人掐人中一顿忙活,老太太缓过来便手拍废墟呼天抢地:“太冲——老头子啊——你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啊——我也豁出这条老命一头撞死了吧——”旁人一个没拉住,老太太动如脱兔,一头向旁边的“九江塔”撞去!
  众人的惊呼声中,“九江塔”开始摇晃,越摇晃幅度越大!
  “快逃呀!又要塌啦!”塔下众人作鸟兽散。
  后人叹曰:昆仑派老太太好功夫,一头撞塌一座塔!当时只见“九江塔”缓缓摇晃了一阵,像喝醉了酒似的颓然倒地,从中间断为两截,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烟尘冲天,久久不散!
  …… …… …… ……
  当地的老百姓众口相传:这地方冤魂聚集,大不吉利。因此,不管县衙怎么发安民告示稳定民心,老百姓还是纷纷迁出,把这一带生生变成了一块荒草丛生的无人区。午夜时分,老鸹子栖息在黑松林里哇哇地叫,杂草与瓦砾之间磷火点点,鬼哭之声不绝于耳。有诗为证: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数百年后,有个文人重游此地,有感于怀,写了一篇文章叫《论两座塔的倒掉》,被有关部门发现,给和谐了,从此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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